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傅天霁托着下巴,歪过脑袋看她:“怎么,是舍不得为师么?”
风凝霜赶紧咽下一口饭,“不是,我是听见师尊说回来教我术法,我开心来着,所以问师尊何时回来。”
“哦。”
风凝霜摸了摸胸口,幸好,糊弄过去了,刚才话冲口而出,自己都被吓着。
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会,风凝霜忽然想起自己很久没出去过了,连忙问道:“对了师尊,你去哪儿?能带上我一起吗?”
这座是峦岛是很美是很大,甚至她还没探险完所有的地点,但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谁都想外出走走。
人间的繁华和烟火气,她早就想念了,此刻星星眼望傅天霁,期待他能答应。
傅天霁淡道:“到西冥山一趟,你不必跟着。”
“噗”的一下,眼眸里那两盏期待的火花熄灭,她食不甘味扒了几口,就放下了。
傅天霁忽然说:“今日还有空,这样,我先给你指导修习,如何?”
哇,太阳打西边出了么?跌到谷底的心一下被提上九重天,风凝霜激动地一把握住傅天霁的手,连连晃着:“太好了太好了!谢谢师尊!”
过了会,她才发现对方好像有什么不对,正低头望着那双握他的手,人像雕像般凝固着。她赶紧缩回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傅天霁别过脸,端起茶抿了口,缓缓地说:“所谓修习者,首要的基础,乃是五感……”
接下来的两天,风凝霜开始了忙碌的修行。
傅天霁所谓的五感修行,就是嗅觉、听觉、味觉、视觉、听觉。
据他所说,这是一切术法的根基,根基打得牢,修行起来才能事半功倍。
风凝霜将信将疑,因为这五感的修行,内容还是让她自创出更精美的菜式、制出更清甘的茶,酿出更香醇的酒……
她一个头两个大,怀疑臭冰块耍她嘛,又没有根据,瞧他一本正经的,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加倍努力做这些杂事。
这种修行有没有效果她不知道,但因为日间过于劳碌,夜晚倒是睡得香甜,童年那段梦魇,也好长时间没再出现。
每晚睡梦间,对面与她一水相隔的屋舍,都会飘来悠扬舒曼的琴音,她枕着琴音入睡,身心无比放松。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习惯了这样,傅天霁走的那天清晨,她怅然若失。
那天清晨的雾很大,她抱着一只刚从采药圃里捡回的兔子,送傅天霁离开。
傅天霁摸了摸她怀里白兔的脑袋,说:“我离开以后,你可随意在这岛上活动,只有种竹斋旁的那悬崖,你不可去。”
“为什么?”风凝霜很好奇。
傅天霁看起来有些匆忙,边抚平衣衫的皱褶边说:“这座峦岛很久以前,是师叔祖的住处。种竹斋那块,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因此那座悬崖他设置了仙法,一般人是不能御剑而上的。”
“不能御剑而上?”风凝霜眨眨眼,“那岂不是说,那上面有些什么,都没人知道?”
“正是如此。”傅天霁整理完衣裳,屈指给她额头来了一记,“臭丫头,别什么都好奇心太重,我知你在想什么。”
风凝霜不满地嘟了一下嘴,正要还话,他已御剑而起,身形很快就隐没在浓雾之中,连“再见”都没说。
她抱着那只兔子,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
傅天霁这一走,开始的几天,她还乐得清静自由,可过了几天,她就觉得静、太安静了。
她本喜欢热闹,往日臭冰块在的时候,虽然他喜静、不常与她交流,但好歹她知道这岛上除了她,还有一个大活人在,也还能凑合着过。但这会儿臭冰块一走,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静”。
晚上耳朵静得嗡嗡直闹,没了他的琴音,她翻来覆去,数次掀被而起,出去跑几圈,回来数着绵羊睡。
有时候,她会飞去那座温泉瀑布的地方,愉快地泡个温泉。有时候,也去采药圃,打点打点草药,或者继续那“五感”修行,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但孤独感始终无法消除。
她脑海里萦绕着一个疑问:在她拜师前,这坨冰块一个人在这到底住了多久?他不孤独么?
容凤珩和幽雪有来造访,但次数不多,他俩都是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有许多事务需要他们去做。
有时她也会想起程梦鸢,不知这昔日大弟子怎么样了。自从来了这峦岛后,她再未听过她任何消息。这会生活太闷,她甚至都有点怀念起与她相斗的那些日子了。
可见一个人如果太闷,真会闷出病来的。
实在没事可做的时候,她巴巴地望着蓝天,期待上面出现一个银白色头发的身影,好几次因为望天太久而出现幻觉,有时飞过的一只白头翁,她都能眼花,以为是冰块师尊回来了。
从没想过,寂寞能将一个人折磨至斯,往日那无趣又喜怒无常的臭冰块,都能被她如此怀念起来了。
苍天呐,大地呐,神仙不适合她,她还是做个普通人吧,起码日日烟火气,还能成个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