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或许也正是因为我一直没有找到答案,所以才这么害怕改变。"
神马点了点头。
"理解,曾经我也是这样的,但这是另外一个话题了。不过,你有想过国王是怎么就拥有了如同怪物一般的怪力吗? 甚至强到能被人们奉为神的程度,你认为这合理吗?"
"我从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我可以告诉你,这是王室代代相传的秘密。是因为吃了含有毒的草,毒草可以让人变成非人的存在,适量的话能够强身健体,但是当今国王却并不是这样。过量的毒草让他的脸变得异常扭曲,手脚也变得丑陋且长。所以国才会一直戴着面具,穿着并不合身的衣物。"
虽然说是王室秘密,但是神马说的内容似乎全部都是可以对上号的。
因此这不禁让人怀疑,这种王室的秘密,叛军首领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我不明白,王室秘密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不是仅仅只是通过调查就能调查清楚的。"
"因为我也曾是王室的人。小时候我被称为 王储。"
王储是"国王之子"的代名词。
严格来说,这意味着是儿子中可以继父亲死后登上国王之位的嫡长子。
有关消失的王储的故事,是很久之前王宫里最古老的传闻之一。
垨也曾经听说过,不过从来没有想过真假,因此也没有过多关注过。
神马继续讲道。
"作为王储我还有个弟弟。我们俩是关系非常好的好兄弟。但是国王之位只有一个,弟弟很想坐上那个位置,而我又从来没有想过,因此最后我放弃了一切离开了王宫,弟弟也如愿坐上了国王之位。"
"依照阁下的话来说,那个弟弟便是当今国王吗?"
"正是。"
"......"
“我曾经坚信会成为明君的弟弟,但在他成为国王之后完全变了样子。这件事情一直不在我所能够掌握的范围之内,毕竟我已经不是王储了,甚至可以说什么都不是。所以就在我打算袖手旁观的时候,事情变得愈发糟糕。”
“有一天我清楚的听到百姓们含恨的哭喊。我知道,直到我死的那一刻我都无法摆脱这个责任,我终将无法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知道,这一切不会自己自然而然就改变,总需要有人站出来,所以就这样,这群想要改变的人便站出凝聚在一起,这才变成了今天的正义。”
垨很好奇国王是否知道神马的身份。
"国王知道你的身份吗?"
"看样子是已经察觉到了。虽然没有正式公布,但是这个事实终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我也不希望事情会沦落到那种地步。毕竟即使我亲口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确实是件让人难以相信的故事,叛军的首领竟是王储。"
神马将胸口护身用的胁差拿出来递给了垨。
虽然被插在凌乱的真皮刀鞘里,但从胁差护手华丽的装饰来看,这绝对不是凡品。
当垨看到刻在胁差中间的标志的时候,他相信了神马的话。
"这是,王室的标志。"
"这是当时我逃出王宫时护身用的物件。对于当时年少的我来说正好合适。"
"阁下的命运真是坎坷。 "
"你是我第一个表明真相的人。你拿着这个胁差吧。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万万不可,这是王室物件。也是可以证明你身份的唯一证据,这种东西怎么能给我呢?"
"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有想向谁证明过身份。
"......"
垨轻轻地将胁差推出真皮刀鞘,可以看出锋利的刀刃在阳光的照射下展现了玲珑的状态。
"我从来没有回应过你的恩惠,你为什么还一直对我示好?你确定我就会给你带来国王的项上人头吗?"
"是呀,虽然没有得到你的答复,但是我想努力的争取收服你的心。因为我认为这是可以挽回我过去那些无法洗刷的错误的办法。"
"......"
垨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将胁差抱在了怀里。
"突然很好奇,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神马歪着头回答了狩的问题。
"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不应该问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吗?"
"......"
"我一直在寻找一个拥有与我实力相匹配,性格合适的人。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确信了这一点。"
垨摇了摇头。
"你们那种宏伟的正义,我依旧不是很理解。"
神马苦笑着。
正当他想说服眼前的男人,现在说这些话还为时尚早的时候,只见垨手握剑,朝他行了个礼。
"不过听说一个人应当为了懂他的人付出生命,我愿报答阁下对我的信任。"
"你....."
神马满脸感激的回了垨的礼。
春风和煦,摇曳着锦囊花的花蕾。
从那天起,两个人相处得如鱼得水。
经常在一起白天钓鱼,晚上喝酒,坦诚交谈。
在皎洁的月亮照亮大地的某个夜晚,神马放下酒杯,看着月亮,沉浸在回忆中说道。
"其实,我曾经还有一个女儿。"
"曾经有过,证明现在已经不在了。"
"是啊,十几年前,我把她送到了很远的地方。"
"......"
"是像今天这样的夜晚。那天是我人生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一天。熟睡的孩子手里还紧握着胁差的刀鞘。 我不忍心把它从孩子的手中拿出来。 我抱着侥幸的心理,把那个胁差的刀取了过来,刀鞘应该还在那个孩子身上吧。"
垨有些不习惯的看着平时充满自信的男人变成自嘲懊恼的样子。
"为什么把她送走?"
"那孩子就像白鹭,会在乌鸦中显得格外显眼。"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也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具体内幕的垨并没有打算深究。
因为他知道再怎么安慰也终将无济于事,假如是可以解决的事情的话,神马肯定会自己解决的。
"想要藏起一棵树,首先要先把那座树林给藏起来。这是相同的道理。"
神马被垨这种模棱两可的表达方式逗得哈哈大笑后继续说道。
"这是什么安慰人的方式? 也是,好像你一直这样,好像都一直这么奇特。"
"我只说我能理解的部分,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听到这个回答神马笑了笑,将剩下的酒喝了个精光。
就这样两个男人讨论了半天琐碎的事情,直到夜深才开始聊起关于重任的事情。
"时间最好比原定计划提前一些,这几天国王又烧了几个村庄,感觉好像在我死之前那疯子都不会停止他那疯狂的行为。我感觉这只是个下马威。最近有情报透露,大量火药正被送往王宫。如果这些东西被用在百姓身上,将发生史无前例的大灾难。"
"我随时都可以行动。"
"但是就算是你,也不能违背国王下达的百步令吧?"
百步令是指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国王身边的命令。
王宫内服侍他的侍从或者是护卫武士都无法靠近他,很可能尚未接近就会死去。
但是垨丝毫不在意。
"我已经许下誓言,哪怕付出生命,也一定会了结国王的姓名。这不是安危的问题,虽然多少会有些鲁莽,但只要能在国王毫无防备的时候趁虚而入,就一定能完成阁下盼望已久的重任。"
"这是必将付出生命为代价的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而我有个正在考虑的妙计。"
"妙计?是什么?"
对于狩的问题,神马尴尬地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因为还在准备阶段,我有点不好意思说,等我有了详细的打算再告诉你。"
"理解。"
神马说完那就话,就开始思考了起来。
垨多多少少有些诧异,因为神马几乎每天会选择和自己一同商议,但是也很尊重他的意愿并没有再继续打扰。
就这样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8天。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冷清的世界被浇了个底朝天。
听着远处雨中传来的脚步声, 夜乌的刺客给垨送来了一封信和用绸缎包好的木箱。
"这是什么?"
"这是神马大人要求给到的东西。大人让我转告您这就是妙计。"
"......"
送走刺客,垨进入房间解开了层层包好的绸缎结。
打开木箱的盖子后,垨看到里面的东西,仔细想了想,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盖上箱子,垨打开信封在灯下照了照。
是神马的笔迹。
逐字仔细阅读后,垨便将信叠好藏在了衣襟之间。
"正义……"
垨缓缓地点了点头,低声嘀咕道。
接着拿起桌上的玻璃杯递到嘴边,抿了一口,陷入了沉思。
夜深人静,雨声渐渐停了下来。直到黎明时分,垨坐起身来拿着神马给的东西走出了家门。
国王阶梯是藏青色的夜空形象。
在阶梯顶部隐约可见戴着面具坐在床上的国王
垨昂首阔步的经过把阶梯层层包围的众多士兵和排列整齐的侍从。
当垨经过侍从身边的时候,就听见侍从们在反复高喊。
"护卫武士,上阶梯。护卫武士,上阶梯。"
无视尖细的呐喊声, 垨走上阶梯。
一位侍从向他伸出双手, 垨心领神会的将武器递了出去。
"护卫武士,上阶梯。"
直到听到了国王的声音,垨这才开始走上阶梯。
一步,两步,三步,走了一会儿,在离国王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可以感觉到面具下的国王非常兴奋。
"卑贱的奴仆,垨,向您问好"
垨跪下行了礼,国王抬起手用细长的手指了指箱子。
"是这箱子吗?"
"是的。"
"拿出来看看。"
"......"
垨解开了丝绸,打开箱子,拿给了国王。国王凑近了看了一会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难忍心中的喜悦笑了出来。
"不错不错。我会如我很久之前所承诺过的,将这把王室的宝物云刃赏赐于你,你将拥
有与这对刀剑相匹配的待遇。"
国王将用厚厚的布包起来的两把云刃递到了垨的面前。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竟然给予我这么高的荣誉,卑职感激涕零。"
垨跪着低下了头。
国王用细长的手指掏出箱子里的东西,朝阶梯下的侍从和士兵伸去。
"所有人都给我仔细看好,这就是愚弄上天、威胁上神,夜乌的结局。"
国王拿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某人的首级。
看着此情此景,人们都高兴的欢呼雀跃了起来,但他们比谁都知道自己的内心充满着恐惧。
那是无人能再阻止眼前这个怪物逍遥法外的恐惧,与一线希望都没有对这世间的绝望。
没错,他们看到的正是叛军首领, "神马"的首级。
安静的空间回荡着国王肆意猖狂的笑声。
而这时,在国王的身后,伴随着清脆的金属声,突然一道银光划出一片轨迹。
刹那间,国王转过头与垨对视。
原本还毫无生机的垨,现在的眼神仿佛像猛兽般闪烁着。
叮!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此情此景,谁也说不出话来,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了什么东西无力掉落下来的声音。
扑通……
国王的脖子就这样掉了下来,支撑的身体也慢慢失去了平衡翻倒过去。
对于垨来说,曾经与神马的说过话就像走马灯一样闪现,那短暂的瞬间仿若永恒一般。
等到垨清醒过来时,阶梯下的人们已经不知所措,叫喊声越来越大。
垨弯下腰,捡起国王的头,向楼梯底下的人伸去。
"看吧。"
听到垨严肃的声音,整个王宫都肃静了下来。
"你们像天一样侍奉的神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大家原本所信奉的神被否定了,瞬间哑口无言。
垨接着说道。
"他肆意惑世诬民,贪图不灭的权势,以残酷的政治让天下万民受苦,违背天意。对此应当做出该有的审判。"
接着,他得出了自己不愿承认的结论。
"这不单单是正义,还是天意。"
垨慢慢地把手放开让国王地头颅顺着高而长的台阶滚落。
看着沿着不规则的阶梯滚下来的国王头颅,所有人都忘记了该有的队伍,左右闪躲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也许那是对神死去的恐惧,或是对杀害神的人,的敬畏。
垨慢腾腾的从国王的阶梯上走下来,走在那人流让出的路上。
"......."
谁都无法制止垨,这时响起了警卫队长的声音。
"他杀害国王!逮捕那个家伙!"
这时,无数个士兵打起精神握着兵器向垨扑去。
尽管如此,垨还是一无反顾地只顾着向前走着。
砰。
王宫紧闭的大门猛地打开,愤怒的人们拿着武器涌了进来。
他们不断叫喊,自顾自地埋怨着,但垨却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一天,国王驾崩的消息和国家政权变更的事情如同旗帜般飘荡扬在王宫的上空。
这个谣言很快就传遍了全国。
"国王归西了!"
"归西?听说他是被砍死的?"
"神也会被砍掉脑袋吗?"
"是谁干的?"
"我也不知道。"
传言越传越离谱,已经到了无法确定哪部分是真实、哪部分是谎言的地步。
"愤怒的上天派遣武者去杀假国王!"
"那他直接统治这个国家就好了。"
尽管垨的名字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这位无名战士的故事却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
有时是恐惧的存在,有时却是赞美……
深夜,难得晴朗的夜空中,月亮和星星同时闪耀着光芒,给朝天空伸展的树影增添些许的韵味。
蜿蜒的山脊沿着月光延伸,壮观,被风吹动的树木的叶子仿佛知道风流一样,拔出了曲调。
山里的夜晚沉浸在神秘和美丽当中,燃烧的篝火声和在天空绽放的烟雾让人推测出这个寂寞的地方有人的踪迹。
垨从怀里拿出神马给的最后一封书信。
虽然是已经读过很多遍的内容了,但是因为是即将离开的人在读这封信,因此似乎在这孤独的山中生活感有了些许慰藉。
【很遗憾不能亲眼见到你惊讶的眼神,不过,反而应该庆幸没看到你那呆板的样子。
其实这段时间我独自思考了很久,假如这件事情跟你商议的话,我怕我下不了决心,所以我不能这样。
抱歉。
在我思考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你说过话,所谓男子汉,就是为懂自己的人献出生命。我说我理解了你,要报答你的信任,其实那真的是我的心里话。
我一直很相信你,如果是你的话,肯定能抓住这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
所以我才敢这么轻易的得出结论。
当然,说轻松是假的,就像你因为母亲的事痛苦一样,其实我也是,无法找到女儿的踪迹,在我心中永远是个遗憾。
但是我不能再犹豫了。
这片土地上最大的不幸就是因为我的过错,我的犹豫不决,我的视而不见,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现在总得有人把雪球停下来,这是正义,也是天意。
你的朋友, 神马。】
垨将信叠好,靠近篝火,燃烧,变成灰烬,随后就随着风像跳舞一样飞走了。
默默地看着信消失不见的垨,向亲友道了最后的问候。
"我按照约定完成了重任。好好休息吧。"
-
很多年以后,
在西方大陆的东边,某个不知名的小村庄的充满了牧歌的氛围。
夕阳西下的绿野上,羊在吃草。沿着通往村庄的道路,不知名的花轻轻地摇着头。
村里唯一的酒吧的木牌反复摇晃着停了下来,酒吧的主人担心支架会断裂。
这时,门开了。
一位流浪汉抖落了几下满是灰尘的破烂的灰色衣角,熟练地坐在吧台对面。
"老板,来杯酒?"
"嗯?原来你是东方人啊。真是一把好剑。 这样看来,最近好像经常见到东方人。"
主人亲切地伸出了旧手绢,替东方流浪者用手绢擦去了脸上的汗珠。
接着,拿出了装满酒的木制杯子,流浪汉喝了一口答谢。
"谢谢。"
"你来自哪里?西边?南边?难道你是穿越沙漠来的吗?"
"我想休息一下,有空房间吗?"
"恩,我看看……"
酒馆的主人戴上眼镜,皱着眉头查看起了账簿,似乎找到了什么,表情明朗地回答道。
"正好空了一个房间,上午一位东方少女刚退房,现在又住上了东方人。哈哈。"
即便酒吧主人介绍的房间又小又简陋,但用于消除疲劳和住一晚还是够了。
流浪汉在解开行李时,无意间在床和墙的缝隙中发现了一个闪亮的东西,便伸手拿了出来。
是一个在某处有着熟悉的图案的短刀鞘。
"这是……"
"嗯? 刀鞘? 是不是那个东方少女遗失的?"
流浪汉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翻了翻包,拿出了一件东西。
拿出从旧友那里得到的胁差,从皮制粗劣的刀鞘拔出,然后缓缓推入刚刚找到的刀鞘中。
不仅大小正好,中间断开的乌鸦图案也连接在一起。
谁看都知道这是一套的。
"呵呃……这么巧……你认识那个姑娘吗?"
"怎么说呢。"
流浪汉点了点头,嘴角露出微笑。
从主人那里得到了关于上午离开的东方少女的信息。
"最近的与魔族进行战斗城市。"
少女的目的地或者附近的消息对于流浪了很久的男人来说是都是非常有趣的故事。
第二天,打开迎接阳光的酒吧门,流浪汉再次上路了。
走了一阵子的流浪汉忽然停在原地。
望向天空,想起了很久以前离开的故友的面容。
“也许也该轮到我报答了。”
他紧了紧绳子,将武器牢牢的固定住,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重新振作,继续前行。
“应该是叫,罗切斯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