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尹秀的手就继续放着。
他们这头各有动作,做着准备,而风波中心的主角任七却是十分的淡定,从容。
他不仅不辩解,反而是反问阮金吾:“你呢?你要是被通缉了,会怎么办?”
“我不会被通缉。”
“我是说假如,假如你被通缉了呢?你是留在家里,还是逃跑?”
“当然是跑路啦!不逃等死吗?”
立即有兵卒抢答,惹来阮金吾的怒视。
“就算是会逃跑,又怎样?”
“会逃跑就对了。既然连你都知道逃跑,任七凭什么又要往玉京来?而我是任七的话,我早就应该跑路了才是。”
阮金吾觉得这话有道理,然而他又绝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于是又揪着任七的行头不放。
“可我知道,奸贼任七是带着六把剑的人,你也带着六把剑。”
“那你爸有几条腿?”
阮金吾直愣愣伸出两根手指。
任七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化作一个冰冷的微笑。
阮金吾的脸由白转红,眼看着就要爆发,终于有人过来解围。
“大人,依属下的看法,他也确实不像任七,毕竟任七实在是个很能逃跑,很能躲避的人,像他这样的人,东躲西藏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自己跑上门来送死?”
他说的当然很有道理,因此即便阮金吾十分地生气,这时候也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要知道,他在这里还能讲道理,可在玉京的王府深宫之中,讲道理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因此他挥挥手,示意尹秀一行人赶快过去。
毕竟就如常理所推测的那样,哪里有通缉犯会这样大摇大摆进城门,一点伪装都不做的?
这样的人不是傻子,便是疯子。
阮金吾让过一行人后,立即快走几步,从人群里揪出一个男扮女装的江洋大盗,将他的脸死死踩在地上,任由对方叫疼也不松脚。
“别回头。”
任七压抑住刘半仙的好奇心。
刘半仙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长舒一口气。
“呵,吓死我了,尹哥仔,你的这个主意,十个人听了,十一个人要骂你发神经的。”
他还是不住抚着胸口,“哪里有人被通缉了会这样大摇大摆走进来的?”
“可你刚才不是跟他对答如流吗?”
“那是因为阿叔有急智啊!换做别人,这会儿已经被抓起来抽鞭子了。”
说着刘半仙又不由地开始佩服自己,“我实在是个很了不起,很机智的人呀,就是别的什么中堂,道台,刚才能有我一半的反应便已称得上是天才了。”
“是是是。”
尹秀点头敷衍他,又问任七:“我们住哪里?”
任七早有预案。
现如今要是入住客栈,未免人多眼杂。
要知道酒楼客栈便是消息流通的地方,很多英雄人物,今天下午在哪里下榻,到了晚上便会有一封请柬送上房间请他赴宴。
一方面是当地的豪强为了表示对这英雄人物的尊重,另一方面也是隐隐在警告对方,自己做什么都是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遮掩不了。
因此,如今是不能入住客栈酒楼的,免得被人察觉到了。
城中只剩一处合适的地点——任家大宅。
“任家大宅?”
别说是刘半仙惊出一身冷汗,就是尹秀也神情怪异。
“怎么,有什么问题?”
任七冷淡道:“那地方在我还在玉京的时候,就已经比鬼屋还要清静,连老鼠和蟑螂都不去了。”
“任家大宅,是闹僵尸啊?”刘半仙小心翼翼问道。
“你以为每个姓任的都会变僵尸啊?”
任七狠狠剜了他一眼,“也不是我那座发生了两次灭门惨案的宅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平淡,好像那影响了他后半生的灭门惨案与自己无关一样。
“那是我爷爷的宅子,这里的人都称他做任老太爷,所以那座宅子也叫做太公府。
但因为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不吉利的事情,附近的人将它视作凶宅,所以又只称它做任家大宅。”
“这么说,这是一座空置的宅子啊?”刘半仙若有所思。
“也不能叫空宅,反正里头家具什么的齐全,就是分家的时候,我老爹和几个叔伯也是谁都不敢去里头拿一件,生怕沾染了晦气。
后来倒是听说玉京里的佛爷们去里头探访过几次,也都死于非命,从此之后就连住那宅子附近的人家都陆续搬走了。
所以我想那里应该是很安全,足够我们休息的。”
尹秀不知怎么的,心里浮起了“死域”这两个字。
不过要是真如任七所说的那样,那任家大宅也确实是最适合他们几人的地方。
于是他们便随着任七七拐八绕,从人声鼎沸的市区,逐渐拐到了几乎是荒芜一片的破败地带。
任家大宅就在这些破落的建筑之中,显得完整,肃穆。
刘半仙扶了扶墨镜,“呵,十煞位。”
尹秀好奇,“我只听说过三煞位,十煞位是?”
“跟三煞位差不多的,只不过是多了七样而已。”
刘半仙解释道:“一般来说,说一座房子风水不好,冲了太岁,坐正了三煞位,是说它犯了劫煞,灾煞和岁煞。
一般在这种宅子里,是阳人不安,阴人不息,这要是十煞集齐了,那更是了不得了,我说的没错吧,高手哥?”
任七点头,对眼前这座他在这里度过了宝贵童年的宅子也全无眷恋之情。
“我老爹在这里娶了六个老婆,死了五个。”
“那可真是不幸啊。”
刘半仙啧啧有声道:“那剩下的那位太太一定命很硬,顶得住这个格局,按照相书上说的,物极必反,阴极生阳,她生下来的孩子必定是良善之人。”
任七看了他一眼,“那女人是我妈。”
“我回去就把相书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