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明闻言,又吓了一哆嗦。
“所以现在,你知道你现在还活着的原因吗?”李星云随手拿起案上一卷书简,一边翻阅,一边道,说话之时视线根本没放在王德明身上。
“我、我……”王德明一时语塞,因为太过紧张而不知该说些什么,豆大的汗珠落在地面上。
李星云随手将手上的布帛丢下,而后平静的起身,滚滚风压自其周身形成,裹挟着极致的压迫感压向王德明,其周身龙袍随风飘动,猎猎作响。
“臣明白,臣明白了!
臣全明白了。
因为、因为我可以成为赵王,我可以成为大唐的赵王!”王德明忽地开口,高呼道。
“说得好,但你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了。”李星云看向眼前的王德明,语气冰冷的道:“给你一个机会,证明给我看。”
“臣,遵旨!”王德明捋杆就爬,借坡下驴,倒也是快。
“呼……”王德明长出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会活下去,不,更准确的来说,他今天不会死。
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想起,在剧烈的紧张之后,他即便努力的想思考些什么,也不由得再难以集中精力。
但他这份轻松并没能持续多久,天子的话音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让他如遭当头棒喝。
“对了,要快些……”李星云这般道。
他依稀记得,对方在李克用死之前发动了叛乱,杀死了自己的义父王镕,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看似恭顺之辈,实际上并不简单。
“因为七天后,会有一份记录了你和奎因谈了什么的详细卷宗,盛放到王镕面前。”
不知为何,此刻明明无雨,可天空之中一声惊雷炸响,几乎让王德明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姿态。
他还是太天真了。
他以为可以靠自己的智慧、野心一步步的向上爬,可却未曾想,以阴克之术害人的那一刻起,就给自己埋下了致命的祸根。
如果那一天他和奎因说了什么被王镕知晓,那不用说,他死定了。
王镕就算再傻,也不会容许他这般吃里扒外,王镕就算再宠爱他这个义子,也不如亲子王昭祚亲。
他企图借天子之势灭王镕、王昭祚进而取而代之,却未曾想让自己落了个这般骑虎难下的局面。
七天的时间,七天,他必来不及准备充分,皆是就算能赢,也必是惨胜,手上的力量所剩无几。
届时不仅要背上杀兄弑父的骂名,还要将整个赵国拱手让人。
可他已经没有选择,既然已经棋差一招,那就只有认。必须拼死一搏,拼死尚有一线生机,等待唯有束手待毙。
‘宁为太平狗,不为乱世人啊……’王德明在心中这般道,王座之下,从来都是累累的白骨。
他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在和奎因饮酒之时眼底隐藏的不屑,想到了那时觉得王昭祚快死之时的快意,不过数日而已,竟就这般成了一个笑话。
他一直保持着跪倒的动作,不知跪了多久,直到身体支撑不住倒下。
此刻,他才来得及看清,屋内早已没有了天子的身影。
此刻,夜色已深,明月自乌云之中走出,将皎洁的月光洒下,落在梦碎之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