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的那一番话,无疑是在轻轻的拨弄着那根名为“权威”的弦。
“存在又如何,不存在又如何?”穆景昭的表情有些难看,很显然,他并不想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朕的国家,并不会因为少了这个女子而灭亡,也不会因为这个女子的存在而更为繁荣昌盛。”
江宁正要开口辩驳,却又在看到穆景昭那阴沉恐怖的表情之时,生生的把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毕竟,她要是因为逞这一时口舌之快而被穆景昭要求赔偿屋顶,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于是江宁安静的闭上了嘴。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良久,穆景昭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来,“如今朝中最为得势的大臣,分别是柳贵妃的父亲大将军柳钺、皇后的父亲户部尚书沈同,以及你——”穆景昭微微一顿,“丞相,江清远,三人分别代表三股势力,始终相互制衡。”
“这三位大臣,皆是同先帝一起打下江山的前朝老臣。柳钺手握兵权,威名赫赫,几十年来从无败绩,攘外安内,功不可没。”
“沈同,手握各地经济命脉,多年来大兴改革,为国为民,为恭国经济的繁荣昌盛打下了结实的基础,也是因为他,国家富庶,百姓安乐。”
“江清远,就更不用说了,身为丞相,统筹管理着一切,是朕最为得力的助手。”
“毫不夸张的说,没有这三个人,便没有恭国的今天。”
江宁托着下巴仔细的听着,她一边听着穆景昭的话,一边胡乱着想着。
“所以,这后宫中的三位后妃,便是你拉拢大臣的手段?”
穆景昭一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你可知,你今日所说所做,便够你死上千次万次了。”
江宁一怔,她双腿一软,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要朝着地面跪去。
奈何她腰部疼得厉害,还没跪下去,就被这刺骨的疼痛惊得哀嚎出声,“痛——”
穆景昭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许,其实,他的真实目的,几乎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碍于他皇上的身份而不敢多言。
那些自私的、不堪的、虚伪的一切,都被穆景昭、被所有人小心翼翼的隐瞒埋藏。
没有人敢揭示他不堪的一面,包括他自己。
而如今,被江宁这么简单直白的说出口,反倒是让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至少,在这时,他不用别扭又冠冕堂皇的装出一副好丈夫、好君主的模样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爱情。
江宁没有继续追问穆景昭,她揉着自己酸疼的腰部,目光悠悠的望向屋顶那块缺口里露出的一小片蓝蓝的天空。
“一定很辛苦吧。”她眉头微蹙。
穆景昭一愣。
“若是连自己真正所想所爱都无法得到的话,那就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何意义呢?”
她低声喃喃,不知是在对穆景昭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又是一滴晶莹的雨滴从瓦砾上滴落,落在御书房的地面的那一小片水渍上,激起片片涟漪,又很快平息。
而穆景昭心中的那一片涟漪,却再也没有消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