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昊见刘备言之切切,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于是开口猜测道:“莫非马侍中家眷,还在江陵城内?”
“汝果然聪慧无比,一猜即中,”刘备赞了一句,叹口气道:“当初朕带诸多荆州才俊进入益州,虽有诸多人将家眷迁入蜀地,但故土难离,所迁者十不过一二。
况且就算是搬迁,也不过惠及父母子女等亲近家眷,不可能整族迁入。
可是后来云长坐失荆州,以至于大部分人之家眷尽数落入孙权之手。”
“这也是陛下伐吴的原因之一?”吴昊问道。
此前南郡、长沙、零陵、武陵等郡都属刘备管辖,所以荆州士人跟随刘备进川,也没必要携带大量家眷。
毕竟那些士人的田产家财都在荆州,那些东西又不能带走。
可是谁能想到五郡竟然被孙权夺了去,以至于身在蜀中的荆州派系人心浮动。
刘备作为荆州派的首脑,自然不能忽视这一点。
“难得汝一个弱冠少年,竟是懂朕,”刘备欣慰的点了点头,长叹道:“可惜连追随朕那么多年的子龙都看不清这一点。
说什么国贼乃曹魏,并非孙权,只要灭了曹魏,孙权自然会臣服。
可荆州士人家眷尽数落入孙权之手,朕若不立即率军夺回,恐怕还未对曹魏出兵,荆州士人便全都逃光了,到时朕这个皇帝就真成孤家寡人。”
吴昊听得暗自点头,这也算是刘备的真实想法吧。
他道:“当初在下听说过,云长将军之所以战败,也是因为镇守公安的士仁与镇守江陵的糜芳不战而降,拱手将城池相让,以至于云长将军麾下军士忧虑家眷遇害,从而大批逃逸投降。
云长将军固然勇猛无敌,却也无力回天了。”
“正是如此,”刘备愤然道:“可惜却让云长背了全部骂名,说什么荆州丢失,是因为云长傲慢所致,甚至民间有‘大意失荆州’之戏言,简直一派胡言。”
“陛下,此事不可轻视啊,”吴昊道:“这是江东所刻意宣扬之谬论,此乃舆论战。”
“哦?”刘备诧异的盯着吴昊,凝神问道:“为何这样说?”
吴昊郑重道:“陛下请想,若世人都觉得云长将军丢失荆州,为傲慢大意所致,那岂非是自作自受?
如此陛下发动此战,正义又在哪里?”
刘备闻言,眼眶微微收缩,捏着胡须愣在那里,他此前的确没往这方面想。
他发动这场战争,是打着为关羽报仇的名义。
可若关羽身死是因为自身的原因,咎由自取,那他这仇便报的没有道理了。
“这江东文士果然可恶至极,”刘备气的一拍桌案道:“怪不得如此污蔑云长,竟是藏有这等不可告人之心。
若非卿提醒,朕险些忽视这些。
只不过这些荒谬说辞已经先入为主,恐怕天下大部分人都信了。”
刘备愤怒的在帐内走来走去,恨不得把江东那一众文士绑来一顿狂抽。
只可惜,要说舆论战,他蜀中文士还真不是对手。
蜀中文风虽然也很盛,但江东更注重文教,孙权麾下阚泽、虞翻、陆机、陆凯等皆是名扬天下的经学大师,刘备手下有几个能称为大师的名士?
想要把污蔑关羽的风气翻过来,何其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