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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筠对河铃姝说了她与寇元青来往的详情。
她和寇元青除却明州码头初遇与十月初五酒楼争执外,见过四次面。
九月十二,小筠发现一家书舍换了新伙计,前去买书,岂料那伙计仍拦住她,言语十分刻薄。小筠气急退到街道上,没走几步,听到有人向自己打招呼,就是寇生。
她在码头帮了寇元青那次,是不忍看外乡人被骗,早忘了寇元青模样,待寇元青说了一阵儿,她才想起。
寇元青问她在此作甚,她不想身份被拆穿,谎称想买书但没带钱。
寇元青问她想买什么书,他可以帮忙。
小筠灵机一动,说了想买书册的名字,问寇元青能不能代买。她刚才拿不出钱,在书舍内很没面子,不想和寇元青一同再进去。
寇元青立刻答应帮她去买,权作报答。
小筠打算等寇元青买到书,再说自己其实带钱了,掉在袖筒里,刚刚没找到,把钱当场给寇元青,道个谢,如此两不亏欠。
寇元青进了书舍,没多久出来,拍拍随身的布袋对簟小筠说,书买到了。可没把书取出来。
簟小筠正要先拿出书钱,寇元青却说:“竟又与兄台相遇,你我实是有缘,能否请兄台把酒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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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依和史都尉之后去了那家书舍,九月十二在书舍照看的几个伙计作证确有此事。
“小人当时刚上工,早听说这女子之事。小店清静地方,不敢生事,没让她进来。”
“后来是有个人跟她在外面说了会儿话/小人只记得那男子个儿不高,与那位姑娘两人身量仿佛,我们还偷着议论别是一对扮了男装的小姐妹吧。但看他有喉结,就让他进了。是不是那位姓寇的,隔了太久,小人不敢乱认。”
“那书生出了小店,与那位姑娘又说了几句话,两人一道走了,小人不知他们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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簟小筠与寇元青去的不是酒楼,而是茶馆。
寇元青问,能否与兄台一饮。
簟小筠说自己不会喝酒,这几天胃口不好,确实有急事,等着回家。
寇元青道,方才走了许久,头晕腿软。他还按按额头,好似眩晕模样。又问,去茶肆一坐,饮杯清茶行否?
簟小筠有些为难,但想,他毕竟帮自己买了书,总得道声谢,光天化日喝杯茶也不算什么吧,点头答应。
到了茶馆,寇元青说自己不懂什么茶好,簟小筠点了茶和几样点心。
两人聊了一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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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铃姝追问小筠,她和寇生第一次吃茶都聊了什么。
小筠说,自己怕露馅,没怎么讲话,大都是寇元青在说。他说了他的姓名,从哪里来,怎么考中了秀才,从小到大家人如何栽培他,师长如何器重他,同辈如何羡慕嫉妒他,他深怀抱负,也深感孤独……
史都尉后来亦命人查了寇生底细,河铃姝复述的种种都能对上,而且很多细节不是寇元青自己说,旁人绝对无法知道。
河铃姝问小筠:“你听他说这些,心里怎么想呢?”
小筠答道:“我觉得这人挺能说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把书给我。”
在茶馆待了近一个时辰,寇元青把书给了小筠,小筠还了他书钱。
寇元青客气了一下,说不用给,当是道谢。小筠一定让他收下,他就接了钱。
待要离开时,他忽然问,对了,此书系为一套,另外两本《xxxx和《*****,贤弟可有?
小筠说:“没有。”
寇元青道:“哎呀,愚兄方才本想一起买,恐贤弟已经买了。再则,不怕贤弟笑话,愚兄亦囊中羞涩,身上银钱不足购之。”
簟小筠问:“小弟尚有余钱,能不能请兄台再帮我买一次?”
寇元青似是很意外地啊了一声。
小筠有些不好意思,道了声歉。
寇元青道:“贤弟莫要误会,非兄不肯相助,只是方才去那书舍,觉得此家价高。”
小筠道:“城中书舍所卖书籍,尤其经书释文之类,都是一个价格。”
寇元青微微一笑:“愚兄初来明州,本不该在贤弟面前卖弄,但可议价之处,还是有的。”
小筠好奇问:“在哪。”
寇元青含糊地说,系书院的门路,若一群人一起买,书价能便宜,刚好近日要凑堆买书,可搭上这两本。
小筠闲钱不多,听到能省钱不禁心动。她先把那两本书的钱按原价给了寇元青,恳请他,若是不能沾上书院买便宜书的光,也帮忙抽空把这两本书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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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铃姝道:“小筠这傻孩子,和我说,确实后面一次见面也是她定的。寇生起初不大想帮她买书,小筠反复恳求他好几回,他才勉强先收下钱答应。”
寇元青告诉小筠,书院这次购书就在次日,顶多再一两天便能拿到书。小筠想着,日子放宽些,书院这次购书没买到,得寇元青有空才能帮忙买原价的,她就把日期定在九月十七。
相见的地点倒是寇元青选的。
寇元青说自己住处附近有家茶楼,十分清幽。
小筠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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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铃姝和寇元青,谁在说谎?
白如依和史都尉之前查过寇元青说的酒楼。酒楼客人太多,掌柜和伙计都说,确实记不清。
这次他们再根据河铃姝的口供查那家茶馆,本也未抱太大希望。
那家明心茶馆在书舍附近的街道上,生意甚好,是明州城的知名老字号,每天生意无数。
一般这样红火的店,不是特别尊贵的客人,常来光顾熟客或十分特殊的人,店家都无法记得。
白如依觉得,簟小筠与寇元青应不属于这三种客人。
谁料意外有了收获,茶楼伙计偏偏记得他们。
“那位女扮男装的小娘子,总爱去附近的书摊,常经过小店门外。她娘是那位河氏,在城里挺有名的。那日她同一位年轻郎君进来,我们还说,总算让她找着了一个小书生。”
“聊是聊了蛮久的。多久么,小的们记不清了。大人请恕小的市侩,他们来得挺巧,坐了靠大窗的好位置,没点什么东西,一直不走,白水都舍不得续。小的们往那边转了好几次……”
“那位姑娘就是被是那个书生害了么?唉,是个好人家的姑娘,怎的发傻,想是看了什么才子佳人的传奇,想学故事里的小姐,贴钱给书生。她娘跟她都没法做人了,传开之后都没人请她娘帮厨了。她又被害了……唉……”
“怎知她贴钱?亲眼见的,掌柜的跟我们都瞧见了,她给那男的递了一荷包钱。她娘给人帮忙做一回宴席才能挣多少?茶钱也是她给的。小白脸看着就不忠厚!”
“小店茶点上齐即结账,且要客人对了细目签款。还不到两个月,细目单应还留着……小人寻一寻……”
九月十二的茶单上,签款确实是簟小筠的笔迹。m.166xs.cc
桂花香茶一壶,赠果仁一碟,花糕一碟,五十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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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七,簟小筠与寇元青再次见面。
河铃姝的供词与寇元青一致,这次见面地点在寇元青住处附近的闲卷茶楼。
见面后,寇元青把书给了小筠。小筠道谢,请寇元青吃茶。
河铃姝道:“民妇问了小筠,那书,是便宜买的,还是原价买的?”
小筠回答,寇元青没说,她也没好意思问,拿到书就好。
“民妇又问小筠,寇元青退你多余的钱了么?”
小筠说,没有,本来便宜也便宜不了太多。寇元青一直不提,她也没追问。
河铃姝再问她,你们又聊了什么?
小筠说,她装男子声音装得不太像,一直不敢多讲话,寇元青还是讲他自己的事,还有在书院认识什么人。
那天聊了一个多时辰。
闲卷茶楼续水挺便宜,寇元青让续了两次水。
小筠觉得时辰不早,正要离去,寇元青取出一张纸,说,这是书院下回购书的名目,有没有贤弟喜欢的,愚兄仍可代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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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筠对铃姝说,寇元青很喜欢讲他有好些有钱有权的亲戚,不少师长贵人都器重他看好他,很多书院的学生敬佩羡慕他,想与他结交。但他又总感叹自己孤苦困顿,寂寞空虚。令小筠很困惑。
小筠感觉出寇元青在引她买书。她觉得,寇元青可能想挣点中间费。她对寇元青的书单很心动,即便她进得去书铺,也得原价买,寇元青赚点差价理所当然。把账算明白了,自己不亏欠别人钱,更光明正大。
寇元青说,他抄了两份书单,可以把一份给小筠。
小筠便说带回去想想。
寇元青又说,这一回购书汇总的最末一日在九月二十三。
小筠遂与他定下,九月二十二日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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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卷茶楼的店主家没再提供太多有用的供词,也记不清簟小筠和寇元青到底在茶楼喝过几次茶。
“三四次,四五次?差不多这个数吧。”
店主叹息。
“嗐,岁数大了,记不太清事了。不过有件事老夫记得明白,每回都是那个姑娘付茶钱。男的一次都没给过,老夫挺佩服那小伙子,多么能耐啊,会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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簟小筠和寇元青再一次见面,即是九月二十二。
地点仍是闲卷茶楼。
小筠列出自己想买的书,把钱交给寇元青。
寇元青含笑问她:“贤弟一心学问,难道从不看消遣闲书?”
小筠道:“也看一些。”说了几本书名。
寇元青笑吟吟道:“贤弟好正经哪。愚兄近日刚看了一本《花荫幽醉,十分得趣。正想荐你读,都不太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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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桂淳讲述的众人,闻得此书名,都心情微妙。
柳桐倚道:“这本,应不是白先生的著作吧……”
莫非,程帅所说白如依与簟小筠的缘分即在此?
张屏道:“不像。”
柳桐倚、冀实、穆集又都望向他。
柳桐倚问:“芹墉兄,也……看过此作?”
张屏肃然道:“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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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荫沉醉的著者署名「一品香花楼主人」,文写一名书生,夜宿某处废宅,后园的乱草丛中走出一位美女……美好的几日过去,美女问书生,君觉得妾是鬼还是人。书生说,是什么我都不介意。美女说,不想君有这样坦荡胸怀,我觉得你可以成仙。实不相瞒,妾本是幽魂,薄命于战乱,但经天地灵气,已经成仙灵。妾名十九娘,还有十八位姐姐,她们都想见见你……
书生见了另十八位美女,又一段美好的日子后,美女们说,我们在附近山上还有一群姐妹,人称三十六洞妃子,听说了你的事迹,也想见见你……
书生遂见到了三十六洞妃子,当然,十九姐妹们依然伴随着他。
再一段美好的日子后,妃子们说,妾身们在稍远些的山上又有一群姐妹,名号七十二仙姝,她们早已心慕君的风采,盼望见见你……
书生就这样不断地见到新的美女,快乐无尽。
此书诨名《花鬼打墙,书生见美女的过程全无变化,言语描写诸多重复,但书生与美女们的销魂细节又格外奔放,异样神奇。
乃至有人猜,此书或不是一人所著,而是某个书坊找一堆人各写一段,连缀成一本。
张屏觉得,这种推测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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簟小筠对河铃姝说,这书她当然知道,被寇元青一问觉得微尴尬,含糊道,略知一二。
寇元青呀了一声:“不想贤弟竟看过,觉得哪一段最妙?”
簟小筠不知该如何作答。
寇元青吃吃一笑:“愚兄觉得,毕竟要数第一夜,废宅荒草,孤冷之中,炙热情浓,格外妙哉。贤弟以为呢?”
簟小筠更尴尬了,推说有事,起身告辞。
寇元青将神色一敛,慢悠悠道:“对了,只顾玩笑,忘记告诉贤弟正事。最近愚兄也颇多杂务,贤弟所托之书,未必能速速买到。”
簟小筠说:“无妨,等兄台有空再给我。”
寇元青又一挑唇角:“若不能得全,愚兄补几本花荫给贤弟可好?”
簟小筠立刻说:“那倒不必。小弟有两位兄长,挺爱看闲书,家里不缺这些。确实诗文书籍更短一些。”
寇元青表情变作为难:“唉,惭愧愚兄近日实在忙得紧……”
簟小筠这时心里隐有不快,觉得寇元青好像在耍人,如此只当书钱打水漂了也罢,就说:“托兄台买书本属冒昧,兄台得闲相帮即可。”
她正要转身,寇元青问:“那,下次何日见?”
簟小筠道:“可先不必定,待兄台有空再说。”
寇元青道:“这怎好,说来愚兄都不知贤弟家在何处,亦从未登门拜会。书有了,怎么知会你?”
簟小筠想,也不好突然太生硬,闹到大家下不来台,思索了一下,道:“要么多留几日,先定十月初二,兄台以为如何?”
寇元青顿了一下,很随和地道:“也罢,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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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筠向铃姝道:“我在这时已疑心他不太对,仿佛在耍人,但后来他好像又挺热心的,我又想,是不是我太小心眼了?或男子之间都是这样玩笑的,只因我不是男子,才觉得尴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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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二,簟小筠又到了闲卷茶楼。
寇元青取一包书给她,簟小筠打开包袱皮,第一本竟是《花荫沉醉。
她再往下翻,都是此类书册,而且感到寇元青一直紧盯着她。
簟小筠努力镇定,脸仍忍不住发热。寇元青吃吃一笑,悠悠地说:“愧对贤弟,那些书都没买到。赔这几本你,全是珍本,好图。”
簟小筠佯装镇定,道了声多谢,想把包袱皮包好,寇元青依旧盯着她笑:“望贤弟勿有偏见。此乃人生乐事之一,享之天经地义。”伸手取过一本,翻到一张书生与数位美女的图画,递至簟小筠面前。
“你看这神态姿势,传不传神?”
簟小筠强压无措,努力板着脸。
寇元青脸色忽又一变,温声问:“贤弟,你不是男子吧。”
簟小筠大惊。
寇元青继续看着她笑:“果被愚兄试探出了。贤妹,我狠心俏皮的好妹妹,你好会玩弄别人,骗得愚兄好苦。你猜,我什么时候看出穿你的,嗯?”
簟小筠没回答,她迅速起身,奔出了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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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铃姝正是在十月初二得知簟小筠与寇元青来往之事。
九月底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
因她是寡妇,除寻常家宴外,找她做帮厨的大生意多是白事一类。十月有寒衣下元两个节,往年她都挺忙,但九月底,早定了请她帮忙的两家突都知会她有变动,让她不必过去了。
坊间消息灵通,以往若有类似情况,立刻有新活补上,但竟没有。
她主动询问,常请她的几家也传话婉拒。倒是庵里的师太问她是否有空,请她帮做斋饭。她遂提前一日就到庵中准备。
她初一凌晨开始备斋,忙了一整天,直到初二早上才赶回城里。迎面遇见去市集买菜的娘家四嫂,嫂嫂一见她就道:“哎呀我的好妹子,你也不能天天只在钱眼里打滚啊!小筠都这样了,你还不管她。她个小姑娘,名声坏了,一辈子就完了。你闺女名声没了,那些夫人太太们还能请你?”
铃姝惊问怎么回事。
四嫂道:“小筠跟个外地书生好了有一阵子了,城里都快传遍了。你赶紧好好问她,都这样了,看看对方肯不肯娶吧。书生都心高,想当官,盼着娶千金小姐。她个船家小丫头,你别嫌嫂子讲话难听,人家可能就当个不要钱的玩玩。戏里唱的就不提了,这些书生在明州的风流事可没少过,有几个真成婚姻的?多的是人财两空没名分,悔恨终身!对了,先找个大夫给小筠看看脉相,你认得嘴严的么?妹子你也别怕,簟家没人,但咱们老河家人多,有需要你哥你侄儿的,跟我们说。依我说,跟这样的书生不能来软的,千万别跟他聊,把他绑来拜了堂就完事了!”
铃姝又惊又怒,一时觉得天旋地转。
她回家欲审小筠,却发现小筠不在家。
她耐着性子等小筠回来,见小筠神色有异,强忍惊慌询问。
“你同娘说实话,是不是跟一个书生有来往?”
小筠瞪着她:“娘知道了?别人怎么传的?”
河铃姝道:“娘不管旁人怎么传,你先说实话。”
她一句句问,小筠逐次吐露实情。
铃姝越听越无奈。
小筠讲到离开茶楼,满脸通红:“娘,我错了!我不该,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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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姝问:“你喜欢寇元青么?”
小筠噎住,哑声道:“娘,你说信我的!我以为没什么才让他买书,钱我都给他了,只多没少。我以为那一片没什么人认得我。”
铃姝道:“按你所说,寇元青可能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女子。孤男寡女来往,能得什么清白名声?他见你肯与他往来,必以为你有意于他。”
小筠脸色青紫:“我没有!”
铃姝道:“你跟谁说理去?我是你娘,你说我信。即便你跟你亲哥说,你觉得他们怎么想?”
小筠再噎了一下:“大哥信我,二哥就……”
铃姝再问:“如此,你觉得其他人呢?”
小筠眼中泪水终于滴下:“我名声从此坏了,要么我去山上当尼姑吧。娘你初一十五做斋饭的时候正好一道看看我。”
河铃姝更无奈,板着脸问:“你想嫁寇元青么?”
小筠打了个哆嗦。
河铃姝道:“有种缘分叫冤家缘,两人一开始看着不顺眼,置气,此后反而越来越分不开……”
小筠猛摇头:“此人无君子德行,他肯定也不会娶我。”
河铃姝道:“你先别管他娶不娶,你想不想嫁。”
小筠道:“嫁他才是这辈子完了,不如当尼姑。”
河铃姝道:“娘倒觉得,寇元青的作为不算太过。少年子弟多风流,他以为你是那样女子,也不会庄重待你。”
小筠大惊:“娘觉得这不算过?他拿那样书册……而且,我总觉得,他喜欢对付别人,喜欢耍人。他跟我说他之前的事,除了达官显贵,别的人他都不怎么看得上。达官显贵,他似也觉得自己比他们强,只是尚未得运。可他念他写的诗,我觉得,有些陈腐做作。他的文章,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自己如此满意。他娶寻常女子,肯定不会满足,可能当上驸马爷才觉得还行。若他娶个我这样的,只会觉得辱没了他,耽误他娶公主千金。当下他就偷东西,岁数越大,城府越深,还不定做出什么。”
河铃姝惊异:“他不单跟你要钱,还偷东西?”
小筠道:“对。我从茶楼出来时,他拉扯我,等我走了一阵儿,发现爹爹给我手串丢了。”
河铃姝问:“是不是你自个儿弄丢了。”
小筠咬牙:“不会,就是我一直戴的,爹给我的那串夷国乌银珠子。爹说过,是拿海蛟筋串的,剪都剪不断。这人眼好贼,那么长袖子挡着,他竟瞧见了。应该是第二回见面的时候吧,他说这个珠子串有趣,每颗珠子都不一样,上面花纹好像夷国的。我听他话的意思,是想让我取下来给他看,我怕他拿到不还我,把话岔开了。这次我要走,他先拽我袖子,又抓我手腕。我一甩手,感觉腕上被珠子硌了一下。我当时急着走,没来得及想。等走了一段路,觉得腕上有点空,发现珠子没了。必是被他顺下了。”
河铃姝一时有点不敢信,一个书生,应不至于如此吧。
但她叮嘱小筠:“既然如此,这串珠子你只当寻不回来了吧。娘和你交个底,娘也觉得,此人你需多防备。咱家的事好打听,他很容易知道你住哪。如果珠子是你不小心掉的,他捡到了,找个体面办法还你很容易。但捡了不还,或真是被他顺了,要么他贪这东西,要么还是引你去见他。你万万莫要因手串去找此人。如果他传信,说还你珠子,让你去找他,你更千万别去!切记切记!你爹给你这串珠子,是想你平安喜乐。物件只是物件,娘不懂你看的那些书本道理,但听师太讲过,凡事不必拘于物相。你记着你爹爹,你爹爹的在天之灵保佑你,这就是最好的。”
小筠低下头,没说什么。铃姝心里仍不太踏实。
没想到她的不安变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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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依问:“夫人的意思是,簟姑娘为了拿回那串珠子,才在十月初五去酒楼找寇元青?”
河铃姝道:“民妇确实这样猜,但没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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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柳知讨论这段案情时,程柏叹:“我和小史都觉得,姓寇的满口胡扯,忒不是东西,一想这货就上火。白先生因那点小缘分,一到簟姑娘这段,也不怎的镇定。唯能仰仗府君之清醒睿智。”
柳知徐缓道:“簟姑娘实堪怜惜,河夫人亦可佩也。但河夫人说种种,毕竟也是一面之词。簟姑娘与寇元青在闲卷茶楼相会时的细节,无人证明,两边各执一词。寇元青将他与簟姑娘第一次饮茶长谈说成在酒楼喝酒,系撒谎。但与簟姑娘初见一段,他说的是真的。若无证据,不能认定他后来说的都是假话。河夫人品行高洁,但她亦比寻常母亲纵容女儿。若如她所说,簟姑娘不喜寇元青为人。但簟姑娘被寇元青冒犯,却又到酒楼寻寇元青,难以解释。手串一事,是否专为圆上此一项而造?”
白如依握着酒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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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元青的所有物件已被翻了一遍,连他身上也搜查过,并无河铃姝说的手串。
此物到底存不存在,是不是寇生偷的?
十月初五,寇元青与人在酒楼吃酒,簟小筠出现,必有缘故。
她知道了什么,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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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依起身向柳知深深一揖。
“在下有一事,想请大人帮忙。”
柳知神色了然:“先生勿如此,若有我能尽绵力之处,敬请说来。莫非,需我询问与寇元青吃酒的四位书生?”
白如依凝望柳知双目,再一拱手:“不愧是大人。”
他和史都尉与那四位书生聊过,但很明显,这几人都没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