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约莫四十左右,生的腰阔肩大,又满脸横肉,浓眉络腮,为此看上去很是凶神恶煞。
据说,当年闹旱灾时,他当过土匪,手上还有人命。
故而,药农们对他可是怕极了。
全称呼他为刁爷。
不同于这些药农吃的咸菜稀粥,刁爷早上吃的可是肉包鸡蛋。
他吃完后,大摇大摆走到一方药田里。
还没有下去,早已有人巴结过来,与他阿谀奉承。
对于这一幕,刁爷早就司空见惯了。
他问道:
“哪位是卓二牛?”
话落。
还在种药的卓二牛,就听见有人叫自己:
“二牛,刁爷叫你呢!”
“刁爷,你找小的什么事?”
闻言,卓二牛赶紧放下手中锄头,来到刁爷跟前,赔笑道。
“你小子和那刘项平一样,摊了大运,被选中去蔡里山种药田了。”
“晚间下工时,记得收拾一番,车夫来了,就可以走。”
刁爷望了眼面前憨厚的卓二牛,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嘴上与他说笑道。
“多谢刁爷提拔!”
“小的保证去了蔡里山好好干!”
听闻此事,卓二牛面色一喜,赶紧跪道。
蔡里山的月钱,可是五百文!
是小林山的一倍还多。
真若去了那干活,没准年底,就能为小弟讨个媳妇。
一念及此,卓二牛可是激动坏了,对刁爷感激不已。
“行了,快去干活吧。”
刁爷挥了挥手,道。
“好咧!”
卓二牛痛快应了声。
回去劳作时,分明比别人快了许多。
人群之中,那小刘子见状,心底兀自一颤。
知道这卓二牛被怀民堂的人盯上了。
怕去了蔡里山,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害死!
他心中惴惴,想把虎子一事告诉卓二牛。
但刁爷在此,他又不敢。
无奈之下,他忽然想到了秋生。
这秋生,就是卓二牛之弟。
与自己是同一批来小林山的,且二人年纪相仿,平日里交情不浅。
与他提醒,再由他告诉其兄,想来不会令人生疑。
毕竟,蔡里山距此少说也有两三百里。
卓二牛临走之前,肯定要与他弟弟交待几句。
想到这里,小刘子就一边低下身子劳作,一边寻找时机,与卓秋生搭话。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趁着卓秋生喝水的间隙,才不露痕迹走了过来。
见他身边还有人在,小刘子只得与他笑道:
“秋生,替我恭喜你哥一声,能去蔡里山为怀民堂做事,将来说不定是城里人。”
“项东,客气了。你堂哥昨夜不也去了嘛,将来咱们说不定也能去。”
卓秋生心眼不多,听到小刘子此话,只当是真心祝福,他同样拱手言道。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见此处没有旁人。
那小刘子才压低声响道:
“秋生,让你哥去了蔡里山的路上,能逃则逃。”
“虎子大哥,你还记得不?”
“他去了蔡里山,没过多久就死了,他媳妇去陇州找人要说法,发现那里的药农死了不少。”
话音刚落。
卓秋生立马面色一僵,陡然感到一丝恐惧。
好在眼下附近没什么人,小刘子一直站在他面前,为他遮掩,无人会看出异端。
“项东,此事是真是假?”
回过神来,卓秋生惊疑未定问道。
“此事是堂兄告诉我的,他压根没想去蔡里山。”
“昨夜他离去的也是悄无声息,与我连招呼也没打,这其中一定有蹊跷之处。”
刘项东口吻笃定,答道。
“人来了,我先干活去了,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告诉二牛哥!”
刘项东此话刚一说完,就望到有人朝此处走来了,与卓秋生最后叮嘱了句,他面色如常,拿起锄头就离开了。
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卓秋生。
在他看来,大哥能去蔡里山,卓秋生是由衷的高兴。
这样每月能多赚三百多文钱,跟以前相必,翻了倍。
但刘项东此话,却让卓秋生一下子慌了神。
如果去蔡里山,会性命不保。
那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大哥去!
“项东应该不会害我,一定要把此事告诉二牛哥,到时他是去是逃,全看他自己了。”
卓秋生心中想道。
歇息了片刻之后,就开始忙碌起来。
……
……
可半个时辰过去之后,这小林山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原来,这小林山山脚下,不知何时,有一老道骑着毛驴,慢悠悠朝山上走来了。
望到那老道,刁爷吓了一跳,他气急败坏喝骂道:
“哪里来的老道,怎么进山来的?”
旋即,就对身边几个手下,命道:
“你们几个,还不把此他赶走!”
“放心吧,刁爷!”
那几位手下,狞笑了声,就持一长棍,不怀好意朝张果老走去,嘴里骂骂咧咧道:
“你这牛鼻子老道,没事来这药山瞎转悠什么?”
“刁爷既然发话了,就饶你不得!”
“……”
见这些狗腿子,欲要行凶,张果老一脸平静,把手一挥,平地就起了一阵狂风,将他们吹的晕头转向,几圈下来,就猛地瘫坐在地,眼冒金星。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望到这一幕。
刁爷一骇,立马惊坐而起。
“云游四方的一道人罢了。”
张果老轻笑道。
说完,把那毛驴屁股一拍,这白驴脚下就四蹄生云,一下子跃到了山坡上。
来到刁爷面前,鼻孔喘着粗气,眼眸泛着死气盯着他。
“道爷饶命!”
“道爷饶命!”
刁爷这下怂了,吓的面如土色,跪倒在地,求饶道。
同一时间。
满山的药农望到这老道坐下毛驴,居然可腾云驾雾,一时之间也愣住了。
杵在原地,握着锄头的手只发抖。
大家面面相觑,满脸恐慌。
不知道这老道是何来头?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刁爷竟然直接吓趴下了。
“饶命?”
“你是干过什么亏心事不成,老道无缘无故,又不会取你性命?”
张果老望了刁爷一眼,不咸不淡说道。
但他脸色,却逐渐阴沉起来。
此刻,在他神念感知之下,这药山里种的是满山骸骨,遍地骷髅!
“我……”
刁爷瑟瑟发抖,不知如何开口。
看样子,明显有事隐瞒。
“你既无悔改之心,叫老道如何饶你!”
张果老沉声道。
这次,他是真的怒了!
说话间,声似雷霆,在整个小林山炸响。
不少药农更是膝盖一软,不得已跪在地上。
察觉到张果老身上气势煊赫,刁爷磕头如捣蒜,立马言道:
“仙人饶命!”
“仙人饶命!”
“小的这就从实说来,我名刁仁,双当县人氏。”
“前些年,闹饥荒时,为了活下去,曾杀过人,还吃过人肉。”
“之后怀民堂招募药农,我就试着报了名,没想到不仅顺利入选,之后还得到了重用。”
张果老声音一厉,问道:
“怀民堂招募这么大的药农,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是为了培养药人和炼制腐气!”
刁爷答道。
他此话一出,那些药农闻了,无不一脸疑惑,不解道:
“药人?”
“什么是药人?”
“还有腐气是做甚的?”
“……”
张果老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但听到刁爷亲口所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行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实在有违天河。
他怒道:
“真是一群妖孽!”
说完,他运转法力,把手上那渔鼓一敲,只听铛的一声脆响,一道音波之力直接散开。
回荡山野之际时,这药田之中,突然轰隆之声大作,如霹雳弦惊,又似火烧荒野。
无数泥土飞溅开来,尘灰遍山。
“那…那是什么?”
突然间,有人惊叫了声,用手指了指地底。
只见,药田之地,一颗血淋淋人头上,脑髓与液浆不知何时长了一株药草。
塌陷的胸膛处,盛开一朵妖艳的花朵。
更有人的手脚,被剁碎了,放在一三足两耳的青铜小鼎中。
此刻,那青铜小鼎内,正泛着丝丝灰褐色的死气!
“哥!”
忽地,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
却是刘项东发现他不远处,一具尸体的脑袋里,长出了半寸多长的药草。
那具尸体,不是旁人,正是刘项平!
此刻,他双目被人挖走了,整个头盖骨也被掀去了,徒留了一抔粘状的黑土,在脑袋里。
药草正是从黑土里长出来的。
但诡异的是,这刘项平明明已经死了,但他的心脏还在有力的跳动着,四肢完好。
“天…天啊!”
“那不是刘项平吗?”
“他怎么在这里?”
“刁爷不是说他被送去了蔡里山吗?”
“怎眼下死在地底了!”
“太吓人了,难道这就是药人?”
“怀民堂招募大家,就是为了把我们变成这样?”
“……”
望着刘项平的惨状,那些药农一个个吓得说不出话了,脸色惨白如纸。
尤其是卓二牛,更是脊背发寒,脚底是虚的,站也站不稳,身上冷汗直冒。
向后退时,一个踉跄,自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由于太过害怕,他甚至面容扭曲,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他可记得,适才刁爷还让他晚上收拾东西去蔡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