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九日,应道长终于清闲了些。
加之何泰的伤也痊愈了,家中豆腐坊,一连几日没开了,便想着回到家去。
对此,应道长也不强留,亲自送三人回到了桂乡。
他走时给何泰一家留了一瓶灵丹妙药,以备不时之需。
还说若遇到凶难,可来观中寻他。
应道长已下了决心,回去之后,处理完那些琐事,就要闭关一阵。
他前番得到清娥元君所赐的仙经,早就迫不及待想修行了。
收了那瓶灵丹妙药,这应道长在何泰千恩万谢之中,就纵云而去。
三日过后。
罗浮观,就有道人对外宣称,观主已入园闭关。
消息一出,不到几日,整个增州一片哗然。
同一时间,长史家的老夫人得知此事,摇头苦叹不止。
说此前,这老夫人回到长史府,很快就派人打听出了何泰家所在。
老夫人本想领着潘氏上门赔罪,没想到打探的人回来说,何泰家门屋紧锁。
一连去了三天,俱是如此。
无奈之下,此事就搁置了。
好不容易听说人回来了。
可刚准备去时,罗浮观这边就传出了风声。
心知哪怕是去了何泰家,恐也难见应道长。
老夫人转念一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
……
不提何秀姑一事。
且说,那日张果老离开中条山,前往人间游历。
如今,两三载过去,这日他到了两当县。
骑着毛驴,一路唱着道情,张果老就这么入了两当县的地界。
这两当县,人口不多,大抵只有二十万人。
只因前些年,此县闹过旱灾。
不少两当县的百姓,全迁徙出去了。
这才导致两当县人口锐减了不少。
……
……
“小二,打壶酒。”
身骑毛驴,张果慢悠悠走在街上。
来到一家客栈,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葫芦,递给了店小二,道。
那店小二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
“好咧!”
店小二应了一声,就接过葫芦,为张果装酒去了。
趁着这空隙,张果老打量了一眼这客栈。
这客栈,四四方方,店面不大,看样子是为过路商人与寻常百姓开的。
但望了眼堂中食客,张果老下意识皱了皱眉。
等店小二装酒回来,张果老付了酒钱,才随口问道:
“店小二,你这客栈之中怎么有这么多青壮丁?”
“道长,这你就有所不知吧?”店小二笑了笑,道。
复又,他就解释道:
“那些都是怀民堂的药农,趁着放工假的时候,出来尝尝腥味的。”
“毕竟,山上的日子苦,油水不多。”
“好在怀民堂的给的月钱多,大家也不怎么在意。”
“原来如此。”
张果老点了点头,明白过来了。
他道眼下正是农忙之际,这些青壮丁应该在田里劳作,怎会聚在一起喝酒吃乐?
拿过酒葫芦,张果老正欲再度坐骑毛驴时,却兀自脸色一变。
原来,他不经意间望向众人时,发现他们头顶之上,俱是乌气缠绕,血光凝聚。
“这……”
张果老心底一惊,有些不可思议。
他自从拜在铁拐李门下,修为可大有长进。
望气之术,颇为了得。
按理来说,不会有错。
但一次性见到这么多人被厄运缠身,有杀身之祸,他还是愣了下。
觉得此事非比寻常。
“小二,你是说这些人,全是怀民堂的药农吗?”
张果老迟疑了下,对先前那店小哥,问道。
“不错。”
店小二不疑有他,说道。
“这怀民堂如何?”
“好的很!”
“前些年旱灾,若非怀民堂救治及时,怕还得死不少人。”
“怀民堂在哪儿?”
“就在城南那大街上,不过这只是一处分堂罢了。”
“那总堂呢?”
“总堂在陇州。”
张果老询问了有关怀民堂的情况之后,就满肚子疑惑,走开了。
坐在驴背上,张果老沉思不断。
一直在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怀民堂按照店小二所言,分明以济世救人为宗旨,心怀苍生。
否则也不会取名为“怀民”。
但那些青壮丁身上的症状,却容不得虚假。
张果老一开始只当,这是个例。
说不定这群人,碰到了什么邪祟之事。
就又跑了几家客栈,发现其他客栈里的药农,俱是如此。
这下,张果老不得不怀疑,这怀民堂有大问题。
但眼下,他并没有证据,不可能冲出去,告诉这些人怀民堂要害大家。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些药农定会群起而攻之将他赶出去,说他得了失心疯。
故而,张果老唯一要做之事,就是查明真相。
可真相怎么查?
张果老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什么头绪。
贸然去怀民堂问,只会打草惊蛇。
或许,去贫农家里面问问才对。
有了对策之后,张果老就坐驴一路朝南,出了县城,直到日暮时分,才到了一村庄。
来到村头,张果老举目望去,发现此处村舍房屋大多规整,不怎么杂乱,看样子盖起不出一年。
正在打量时,突然一群半大的孩子,面色苍白地跑来村头,叫喊道:
“不好了!”
“谷爷爷晕倒了,大家快去看看!”
“可吓人了,流了好多血……”
“……”
听到有人受伤,张果老赶紧拦住了一人:
“小娃子,那人在哪里?”
“你是谁?”那孩子打量了一眼张果老,问。
“老道是郎中。”张果老道。
那孩子吃了一惊,脸色焦急之色一下子少了大半:
“真的是郎中吗?”
“谷爷爷在村西头对面的山脚下的泥田里,老爷爷,你快去救一救他。”
听到这里,张果老轻笑了声,把脚一瞪这毛驴,它一下四脚生尘,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只留下那孩子当场在风中凌乱,一头雾水:
“这骡子也跑的太快了……”
……
……
说村西头,山坡下的田里。
一双鬓染霜,满脸皱纹,皮肤黝黑的老农,正趟在地垄上,他头部流血不止,身子不时哆嗦着,眼光正逐渐涣散。
这附近,已围上来了不少人。
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二三十左右的壮丁压根没有。
“老谷头,你再坚持坚持,孩子们已去了村里,一会儿里正就把大夫给你请来了!”
有跟谷老头熟识的老汉,见他这副模样,一边给他止血,一边安慰道。
但他心中也没底。
这出血量太大了,且谷老头年纪又大,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
同一时间,围上来的村民,也哀生不断。
就在这紧要关头。
张果老却是骑着毛驴,赶来了。
“让一让!”
他远远就望见地头,七八人凑在一起,情急之下,就高喝了句。
此话一出,那些村民寻声望去,居然看见一身穿大氅皂袍的老道,怀里抱着渔鼓,骑着毛驴而来。
看其打扮,很是古怪。
但大家还是让开了,让他前来。
这张果老到了跟前,把毛驴一拉,就停住了。
走下驴来,张果老望了眼那谷老头的情形,就仰头灌了一口酒。
紧接着,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一口酒朝那谷老头头上吐去。
顷刻间,濛濛霞光,氲气四射。
“你这老道士,干什么?”
一些村民不知所已,见张果老朝谷老头伤口处吐酒,一下子就怒了。
然而。
下一刻,就有村民吃惊的发现,那谷老头头部的伤势居然奇迹般痊愈了!
“这……”
那人一惊,难以置信望着这一幕。
回神过来,大家俱是一脸敬畏,对张果老道:
“老神仙!”
“哎呀,老神仙,你可真神,这一口酒就救活了谷老头。”
“……”
张果老摆了摆手道:
“些许小道罢了,不足为奇,快把那老汉扶起来。”
他虽说对丹砂一道,极为沉浸。
但铁拐李拿手的本领,张果老又岂会不学?
铁拐李在人间游历时,那黄皮葫芦里面装的既是酒,也是药。
对于此术,张果老学了五六分。
虽没有起死回生之能,但疗伤治病的本领还是有的。
故而,只是须臾间,就为谷老汉止住了血,护住了命脉。
但他还是失血过多,有些体虚。
村民们把谷老头搀扶起来之后,过了稍许,谷老头就清醒过来了。
“老卓头,我这是怎么了?”
谷老头对一旁灰衣老汉,问道。
“老谷头,你刚才锄地累到了,摔在头破血流,咱们都吓坏了,幸好这过路的老神仙把你救了回来。”
老卓头解释道。
说完,有指了指一旁的张果老。
“多谢这位老神仙了。”
谷老头听到此话,就欲站起来,对张果老磕头拜谢。
张果老和善一笑,道:
“老人家,不必与老道客气。”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但你失血过多,这几日还是不要劳作为好。”
谷老头叹了口气,哀怨起来:
“唉,不劳作怎行,孩子们全走了,这地里的庄稼等谁弄?”
对此,张果老就顺着话,问:
“老道一路走来,发现你们村里年轻一辈的小伙几乎全看不见了,这都是去了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