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些赘肉秃顶的中年男人，当然是他比较有吸引力。

龚梓航得意想，意识到这样的局非常适合带一个姑娘走，开始和身边化了浓妆的姑娘搭讪，叫做小美的妹子非常长进，一下就意识到，如果和自己走得近，其他人就不会拿她开玩笑，很快就黏了上来。

酒过一巡，突然有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小伙子跑进来，他唯唯诺诺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脸，身子却站得笔直板正。

付导演不满道“没有叫人，你进来做什么？”

小伙子不理他，大声说“我们的厨师感冒了，助手放错了调料，他不小心把头孢冲剂放在汤里了，你们别喝酒了！会死人的！”

可能是太害怕，所以他的声音磕磕绊绊，像是在背台词。

整个包厢突然变得如同冰窖一样安静。

下一刻，所有喝过汤的人都站起来，有人跑到包厢附带的洗手间里催吐，有人慌乱打电话让司机来接自己去医院，还有人对着小伙子大骂说一定要追究他们饭店的责任。

一阵骚动混乱后，连小伙子也没影了，包厢内只剩下了一脸茫然的姑娘们和付导演。

付导演终于回神，又是惊又是怒，找到了经理，说是要报警，一边叫嚣着那些都是大人物，他们的饭店要完了。

经理也吓得脸色苍白，惶然无措说没有这回事，为了证明清白，又带着付导演去调阅监控。

监控里，那个站姿板正的小伙子从他们包厢里走出来，又接连骚扰了好几个包厢，说着类似“你们点的菜都卖完了”“主厨说要亲自过来”这些恶作剧的话，最后脱下饭店的服务生外套，一直走到二楼的走廊尽头，从窗户那里翻了出去，像是一只猫一样，消失在夜色深处。

另一边，龚梓航带着小美趁乱溜了出来。

小美相当上道，知道他是明星，很主动去开了低层楼的房间，再让他从安全通道过去，刚刚开门就扑上来直奔主题。

对方过分热情，龚梓航几乎要怀疑她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了。

结果她真的是干这一行的。

甚至还有附加业务。

在剧烈的砸门声里，小美一边慢条斯理扣扣子，走过去开门，屋内一下挤进来了三个彪形大汉，直接将他团团围住了。

小美微笑说“对付你们这些客户，我其实有两套方案，如果是没有名气的群演，就让我的‘丈夫’找上来，揍几拳，让那个人给钱息事宁人。如果运气好，是有点名气的小明显，那就拍几张照片，让他买下来。”

龚梓航大声嚷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看着箭在弦上、目瞪口呆的龚梓航，领头的男人不紧不慢对着他拍了好几张照片，接着道“当然认识，龚大少爷嘛。你这样的大明星，应该有不少钱吧？所以我们选择两套都来一下，你给双份的钱，我们就不打人，也不公开照片。”

龚梓航难以置信道“你们不怕我家里……”

小美吹了吹指甲，笑嘻嘻道“大少爷，我们这种混生活的，哪里都去得，你却跑不了啊，反正你的名声就是风流大少爷，让我蹭蹭热度怎么样，那些出轨吸的明星都能有粉丝，我也想发了照片，做做网红，卖点盗版衣服，说不定也是一条钱途，直接洗手上岸。”

“当然，要是逼急我了，我也可以对外说我有病，你被我传染了，你就算公开检查结果，也没多少人会信，以后您在娱乐圈里，就没那么容易骗姑娘潇洒啦。”

一直都自认为耿直，直接用风流作为人设，粉丝也无数次维护说，大清朝亡了多少年了，我们公子航既然单身，有颜有钱，为什么不能有x生活，这才是魅力所在，一边还会在他分手后毫不犹豫帮忙羞辱他的前女友是拜金破鞋，龚梓航在娱乐圈的日子相当好过。

头一次被自己的人设坑，龚梓航颤抖着抬起手，好半天说不出来话。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走出了酒店。

小美把拍的照片发给一个号码，随即拨通了这个海外电话。

“你安排的那个服务生演技也太差了，”她吐槽说，“多谢你帮我介绍的客户，这一单够我吃很久了。不过我想八卦一下，你这么整他，是不是他的对家？我猜猜，你是邬彦？”

电话那头的人轻轻笑起来。

明显用了变声器，少年的声音很温柔，“不考虑做完这一单就收手？”

小美啐了一口，激动道“你怎么不叫那些人把牛郎店关了？是不是男人都想救风尘？”

说完她就挂断了通话。

初晴听得哭笑不得，把电话卡换回来，登陆王泥豆的号码，找到了肇姚。

“肇总，你也在影视城转了好几天，想必对我有了足够的了解，咱们有空当面聊聊？”

接到宋初晴的消息，肇姚如同被恶魔敲了门，一整夜没能睡着。

最后，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了影视城的一家咖啡店里。

他最年轻气盛的时候，和几个同学一起创立了盛星，现在盛星越做越大，背后牵扯了越来越多人的利益，他与有荣焉的同时，也渐渐感觉到了自己正被排出公司的中心，盛星也变得逐渐陌生。

但是就算这样，他也不能看着盛星倒下。

他急切需要做一件大事，一件真正利于盛星的大事，稳固自己的地位。

肇姚瞧中了新换老板的辰颂。

辰颂是封闭的，想要往里面安插自己人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家公司根本没有任何的招聘计划，完全靠内部推送，包括大启直播平台，也不对外开放主播注册，更没想过花钱挖哪个网红来引流。

辰颂就像是在工业时代，依旧固执封闭着一门心思做手工。

偏偏她的那些员工都能独挑大梁，这种精品路线，看惯了快节奏的现代人非常买账。

这些年，人们都变得很忙，对内容不再挑剔，本来只需要用流量就能堆砌票房，从国外搬来换汤不换药的综艺和电视机就能有好数据，足够盛星造出更多批次的明星。

如果吃多了新的内容，观众的口味变挑剔，不那么好敷衍，业内就不那么容易挣钱了。

肇姚的直觉向来很准，他有预感，有那些人才在，大启注定会对盛星造成威胁。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在查探大启那些员工。

结果越是往下查，他就越是心惊。

这些山里人最开始出现，是卓溪的解约事件，那群助理被称为蒹葭宫秋令营，是宋初晴目前身边最骨干核心的团体。

后来，辰颂的员工们开始直播，连个正经艺人都没有，在娱乐圈内基本上查无此人。

到这一步，宋初晴还停留在小打小闹的阶段。

真正让辰颂起飞，还是婺州影视城的罢工事件，经过这一阵风，不少真正的路人知道了辰颂。

最关键的是，通过把那位洗钱的王经理送进去，宋初晴取而代之，得到了《百里挑一的监制位置，借助汪建宝的团队，把温虞给推上了这个火爆综艺的冠军位置，并在之后成功得到了一笔投资，才推出后面所有艺人，有了现在的大启。

肇姚预感，何薪可能知道点什么，所以他又去了监狱，以记者的名义探监。

结果他才刚问起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向群演妥协，何薪立刻打了个寒战，惊恐看了一眼附近，咬死不说，似乎在畏惧着一个会突然出现、在瞬息间杀死他的人，连连求他放过自己，不要再问了，不然大家都会没命。

大启蹿得很快，背后投资人在圈内却至今是个谜题，因为《百里挑一的一连串广告，很多人怀疑是馔乾，自己嘱咐了付导演打听，结果宋初晴否认了。

有什么样的来头，比馔乾还要厉害？

想到这里，肇姚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宋繁或许是勾结了境ai势力，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布局，意图侵占我国的娱乐市场，以此文化入侵。

所以他们公司的山里人都是最近才有了身份。

所以那群员工都像是xie教徒一样盲目崇拜宋初晴。

所以大启从来不对外招聘，宋初晴却能在短短几个月变出三百多个身怀绝技的员工。

所以唐准和余芳妮至今都不知道，其实他们的照片是宋初晴弄到的。

所以宋初晴一下就发现了自己在查她，还毫不畏惧提出要和自己见面。

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肇姚一瞬间明白了，何薪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是一个灰色领域的人对真正黑暗面的畏惧。

“肇总很守时。”

一个声音轻柔道。

听到这句，对上那双眼睛，肇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在凝视深渊。

然后，戴着宽檐帽的年轻姑娘在他的对面坐下了。

终于见到了最近一直研究的对象，从照片变成鲜活的画面时，肇姚莫名觉得宋初晴这张脸和盛星的一姐许珊霓有些像。

和许珊霓那种飒爽热烈截然不同，宋初晴的眼睑轮廓很圆，看上去非常无害温柔，好看得完全没有侵略性。

谁能想到，这样的姑娘其实是一个组织的头领。

甚至在她坐下后，冲着自己笑的一瞬间，肇姚的直觉再次显现，告诉他，这条街至少有三十几个人在暗中盯着自己，但凡自己说点什么言语激烈的话，就会有人上来拧断自己的脖子。

看到宋初晴手里的龚梓航半果照，肇姚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算了吧。

肇姚在心里告诉自己。

小命要紧。

作为一个熟读无数电影剧本，发现不对就会避开，认识到自己拿的是炮灰剧本，他迅速调整自己的表情，忏悔认怂道“宋总，我错了。”

不知道他歪到天边的猜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放弃了，初晴有些意外睁大眼睛。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说不定能告诉你真相呢。”

她故意说。

肇姚用力摇头，一脸求放过，想起唐准的遭遇，哽咽着说“我真的什么都没查到，之前都是我不对，我不会再造谣了。公司已经认为我是你这边的人了，你放过我吧。”

初晴托腮打量了他一会，突然拿出手机，无奈道“好吧，既然你承诺不造谣，我也帮你辟谣一下。”

肇姚一愣，想起两个人最近的主战场就是热搜，连忙打开手机，心中惴惴，几乎是下意识就打开了微博。

上次她买热搜，自己就被公司强行放假……

这次她又干了什么？！

看着热搜的广告位，肇姚缓缓瞪大了眼睛。

肇姚面试

娱乐八卦刊追星的最高境界！继帮女团买热搜，刷完全部直播后，有人拍到肇姚与宋初晴在婺州影视城会面，是他要转投辰颂，又或者盛星要收购大启？

肇姚好半天才艰难说“你管这个叫做辟谣？”

初晴轻轻笑了。

“当然是辟谣啊，你看，现在，它不是谣言，是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