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同敞得了令,连忙跑去南熏门。
林时望心中忐忑不已,虽然杀丁魁楚一切顺利,但是关键在于如何安抚丁魁楚手下诸将,以御营的五千兵马来说,根本只是一个小兵头。
桂王又有何自信认为陈邦传必不会进攻?都不说陈邦传,光是苏聘的万人军队,御营都很难是对手。林时望并不怕与苏聘攻守之战,如果怕了也不会随桂监国发动此次兵变,他只是担心桂王爷的态度。
他非要等……等谁?等陈邦传。
如果要让陈邦传过来支援,为何又不在信中明说,只叫陈邦传在高要县静候?
林时望心中有无数疑惑,侍立在朱由榔的身边,看到桂王殿下一言不发,站在朝天门之上,俯瞰着整个端州城,从容不迫,这桂王爷临危不乱,智珠在握的样子总算让林时望稍稍有些安心。
“不过效三帝之死而已,何惧之有?”这是在发动此次兵变之前,桂王爷说过的话,想到这里林时望也不再疑惑,心中只计定从此以后便认桂王为主。
这确实是朱由榔的肺腑之言,可是朱由榔的内心却不似林时望心中所勾勒的明君模样。
因为作为一个现代文明人,丁魁楚之死还让他恶心的不行,怕一张嘴说话都要吐出来,但是偏偏这时候还不能让别人把他的尸体丢了。
而且朱由榔也不能保证距离肇庆府端州城最近的陈邦传到底会不会来。
朱由榔想让他来,却又不想让陈邦传知道自己的虚实,如果明说勒令陈邦传来抵抗苏聘,那陈邦传便成了救驾之功。
以未来皇帝的身份,发动兵变杀掉自己的内阁首辅,其实是下下下策,必定会造成群臣离心离德,降低皇帝的信用,所以作为与丁魁楚狼狈为奸的陈邦传,他根本不会相信朱由榔所说的只杀丁魁楚,诸部免罪。
唯有穷寇莫追,给陈邦传留一条道路他才不会反,那就是苏聘。
这样也就从召他来荡平苏聘,巧妙变成他主动过来杀苏聘赎罪。
这两者之间差距甚大。
所以桂监国本人根本不像是表面风轻云淡,智珠在握。
他自我代入了一番,如果是自己,那自己一定回来,只看陈邦传有没有看懂自己给他的一次机会了。
正当桂监国思虑浓重,片刻不得停歇的时候,位于南熏门的苏聘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时望,我只见过他一面,竟没想到会造反?”苏聘琢磨着,对身边的参将说道。
苏聘任肇庆总兵,广西岑溪人,是早年丁魁楚任广西巡抚之时就一手提拔的将领,丁魁楚对苏聘极其信任,苏聘同样对丁魁楚忠心耿耿。
当然这份忠心耿耿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臭味相投,不管是陈邦传还是苏聘,对丁魁楚都多加爱戴,因为这位首辅不仅不会派他们抗清,还很会带他们玩乐。
丁魁楚曾经因为肇庆羚羊峡有名石,便派苏聘去抽干羚羊峡之水,去取传说中宋徽宗都爱不释手的端砚,清军兵临城下,荡平华南,屠杀百姓,他怙安不修戎备,让苏聘保护他的家财,一如往日一般游山玩水,颇有情调。
这位大明的肇庆总兵,俨然像是丁魁楚的家奴一般了。
苏聘思考良久,最后猜测是丁魁楚往日因为与瞿式耜党争,对站在瞿式耜一头的御营总兵林时望颇有苛待才会搞出这次兵变。
苏聘心中着急,揣测丁魁楚只怕是三长两短了,立刻飞信给李成栋,让他速来镇压。
苏聘又奔赴最近的南熏门叫阵,喊了半天,只等到了今早桂王册封的张学士。
张同敞和苏聘互换使者,你来我往,又说了好久,张同敞只是含糊其辞,说丁魁楚欲谋反,被御营镇压。
“怎么可能,丁公谋反会不通知我?”来来回回已至午夜,晚上不好攻城,苏聘只得耐心等待到天亮,而且他还要等待陈邦传、赵千驷等人来援助。
果然没让他失望,陈邦传直接带了五千人趁夜色急行,子时便到了苏聘驻扎之地。
苏聘也很感动,没想到陈邦传竟然这么积极,便连忙请陈邦传进中军大帐中共同商讨,明日天亮时的对敌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