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坚只好硬着头皮跪坐回去,小心地抬头看一眼,果然傅忠脸都黑了。
哥哥这个称呼,可不是随便喊的呀!
太亲昵了。
陆坚穿越过来一个多月,当然知道这个年代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三从四德、不能再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类的陋习,即便是身份尊贵,不愿轻易以真面目示人的贵家女子,要出门逛街,也顶多就是戴一顶帷帽,就大大方方出门了。
甚至这个世界上的女子在追求爱情方面,可以用泼辣大胆来形容,还越是贵族女子越是大胆,而世人在谈论时,也并不以此为羞耻,不少奔放的爱情故事,甚至会在民间传为美谈。
然而……
哥哥这个词,就连家中小妹阿眉都很少用。
不大正式,属于亲昵私语的范畴。
小妹阿眉那里,往往也就是在想讨要某个稀罕的小玩意儿时,会撒个娇,叫一声“哥哥”。而事实上,在更多数情况下,这个词一般都是女子称呼情郎的。
即便称呼情郎,也得在无人之处!
得是闺房私语才行。
陆坚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其实刚才她刚出来时,虽不曾细看就被金手指给吸引走了注意力,但惊鸿一瞥之下,陆坚仍觉得这女子委实貌美,此刻他抬头,正对上女子清波潋滟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看过来,当时也是不由得有些怦然心动。
单论姿色,她甚至不在马车中同样惊鸿一瞥的宋氏二姝之下。
甚至她身上还多出了不少成熟妇人独有的柔媚。
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一点点。
但毕竟已经是嫁过人的了,比未出阁的女子,自是不同。
她生了一张鹅蛋脸,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惹人,皮肤细腻白皙,交颈襦衣之上露出雪白雪白的一截脖颈,低头看,那执壶的手秀白如玉。
“实不敢当!”
其实又只是匆匆一瞥而已。
陆坚刚刚跪坐下,那女子竟也在身旁跪坐下来,腰背笔直,从容地执壶,为陆坚满满倒上了一杯酒,然后才放下酒壶起身,冲早已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傅忠微微一礼,“大兄与哥哥慢饮,奴告退了。”
场面一时尴尬难言。
傅氏小娘子的忽然而来与倏然而去,究其本质,似乎只是一次胆大无比的当众告白,但在当下这个情况下,却让三个男人都犯了难。
女子遇到喜欢的男子,就大胆告白心迹,这固然没有什么不对,但女人犯起爱情脑来,可以什么都不顾,身为男子,却不得不去考虑一二。
爱情可以爽快干脆郎情妾意,婚姻却显然不是如此简单。
于是傅忠面色铁青,于是邹润低头吃菜。
倒是陆坚,一向自认自己算是心志坚毅之人,脸皮也算厚,这时候虽然觉得这女子实在是貌美且柔媚,让他很是心动,却到底还是心智尚存。
于是他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羊脯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等咽下去了,才缓缓开口,问:“邹掾,昨日的事情,死伤怕是不少吧?”
邹润好像是一下子就活过来了,抬起头,认真道:“行刺的桃花贼一共二十六人,已尽数毙命,其中光是死在咱们这位太守手中的,就有十四人。宋氏家眷仆奴,死了十三个人,八男五女,今日一早接到消息,接回府中之后,昨晚又有两人伤重,不治而亡,这就是合计死了十五人。”
“唉,贼子该死!”
“可不,该死!”
傅忠面色稍霁,竟也主动地搭话,“所以我才担心太守不肯善罢甘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