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点点头,解释道,“早在崇祯初年,他初涉官场时,便受钱谦益的牵连,经受了一场政治风雨的煎熬……”
“嗯,”
对于瞿阁老这位老乡,林啸倒也略知一二,“为此,他曾丢官入狱,还差一点送了命。”
“对,”
老曹点点头,“由此,他一度心灰意冷,对官场悲观绝望。”
“可他……”
“可他毕竟是久经传统观念熏陶的士大夫,终究不能忘情于国家和民族,”
老曹摆摆手,说道,“他的内心,肯定有着治国平天下的强烈愿望,所以清军入关后,在弘光朝又复出,重登仕途……”
“后来,他与人共同拥立永历为帝,并以内阁首辅的身份,勉强主持着内争不已的残局……”
“期间,他目击了种种黑幕惨状,曾经愤叹道:其实自崇祯而后,成甚朝廷,成何天下?可见对政局重又绝望至极……”
“如此说来……”
听到这里,林啸有些恍然。
“当初,你去桂林营救他的情景,还记得吧?”
“嗯,”
林啸点点头,“确实,他当时说过一些话,现在想起来……”
“当时他的举动,是意在主动求死,”
老曹继续说道,“明知抗清无望,却又支撑到桂林最后失陷,城破时明明可以脱身,他却坐以待死,其内心深处,实际上是极度痛苦的,绝望之下,怕是早就准备以殉国作为自己的归宿了……”
“有道理。”
林啸连连点头,一脸钦佩。
这个老曹,果然不是一般的工程师,连这些细节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这么说,”
林啸的眉结终于舒展开来,“这个瞿阁老,最终也一定能争取过来?”
老曹微笑着点头:“我觉得可以。”
“好,好。”
林啸的眸子中闪着清亮。
“那么,对眼前这位顾先生,你有信心吗?”
“有,”
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河岸,林啸长出一口气,咧咧嘴,“现在,有了。”
……
范公堤上,林啸一行站在柳荫下,一边擦着汗,一边瞭望着西落湖。
视野中,碧绿的湖水透着一丝清凉,不时有飞鸟从芦苇丛中惊起,高速掠过水面,远处,许多内河船正陆续落帆驶近,目测不下百条。
林啸要过望远镜,镜头里,看到盐田里人影幢幢,更远处,是他民工队的营地,也到处都是来往忙碌的人影。
近处,已有许多大小不一的船只挤满了岸滩,他清晰地看到,几乎每条船上都有士兵,从装束来看,都是他讨虏军的人。
“爷,贵客已经上岸了,”
身边,司徒正小声报告,“我安排他们去了施家祠堂。”
“好,”
林啸点点头,回头道,“曹工,一起去迎一迎吧?”
……
施家祠堂门口,顾炎武有些愣神……
刚才,在何连长和那位老村长的陪同下,他在祠堂里随便转了转,算是登门作客之礼。
大致上,这座建筑没什么稀奇的,这种规模的祠堂,江南一带司空见惯。
只是,二进的学舍内,那几十个正在读书的小娃娃,却让他颇为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