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凛凛,侵肌裂骨。
时逢数九严寒之际,大雪纷纷盖地。杜仙凫踩着碎琼乱玉,背着北风而行。
摸索了片晌,完全找不到野鸡野兔的踪迹。
饥寒交迫。
“算逑,回去吧。”
“爷不受这鸟罪了。”
杜仙凫可谓是“退堂鼓的班头,尥蹶子的状元”。他又摆烂了,打算将播种用的稻种煮熟充饥。
原路返回的途中,偶经一座庙宇。
张目望去,看清楚是座小道观。正门虚掩,门上高悬金字大匾:敕建紫虚观。
“这世界有妖怪,自然也有降妖除魔的道士。”
“走,进紫虚观里瞧瞧。”
脚下的雪踩得吱嘎作响。杜仙凫冒冒失失地闯入了道观。四处张望,博山炉里爇着熏香,却觅不见道士的踪影。
“没人么?”
穿过院子,径直步入正殿。
道观虽小,供的神却多。三清摆中,四帝分列。左壁厢二十八星宿,神格岸然;右壁厢八部正神,法相庄严。
而杜仙凫的目光,瞬间就被供桌摆的“供品”勾住了。
供品有糖酥饼、绿豆糕、酸山楂、甜鸭梨、卤猪头。
咕噜噜——
肠胃在叫唤。
他左顾右眄,确认道观里无人。
开吃!
馋猫也似扑上供桌,左手抓住糖酥饼往嘴里塞,右手拿起鸭梨往嘴里填。化身“净坛使者”,一顿狼吞虎咽。
“三清老爷,您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我就替您老人家吃了吧。”
他还装模做样地冲三清的神像行了个礼。
适时,凛冽的朔风卷地袭来。
杜仙凫彻骨生寒,苦于没有过冬的棉衣。“三清老爷,您好人做到底,再送我几件棉衣吧。”
言讫,他将大殿里悬挂的法旗,经幡,锦旆等丝织品扯下。胡乱地裹在身上,御寒。
呼——
吃饱穿暖,惬意地吐出热气。
“三清老爷,我杜仙凫决非小人。等日后发达了,一定给咱们道观捐几千两银子。”
四下依旧无人,他要开溜了。
“大胆蟊贼!竟敢擅闯我紫虚观!”
只见灵光一闪,某位野鹤为胎,白云作骨的坤道立于门外。她身穿天青飞鱼氅,手持麈尾拂尘。
杜仙凫手里仍揣着没吃完的卤猪头。
尴尬地舔舐唇角的油花。
“这位女道长,你的手艺不错,猪头卤得够烂糊,也够入味。”
坤道瞥见狼藉的供桌,气得玉面生烟。
“哪里的野汉?竟敢偷吃供品!欺天之罪,身死道消!”
言犹未了,她又瞥了杜仙凫身上的旗幡。
恶气填胸,双眸爆火。
银牙咬碎说:“偷吃供品也罢,怎地将‘引魂幡’裹于身上?”
“什么‘引魂幡’?”
杜仙凫茫然。
他在不知不觉中闯了大祸,适才随手扯下用于保暖御寒的旗幡,实则乃是“引渡亡魂入黄泉”的信物。
坤道冷笑。
“再多吃些供品吧,动了引魂幡,大抵是熬不过今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