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
看着那白衣女子,小诗绝望的脸上终是露出一丝安宁。
方才惊惧悲怆轮番蹂躏,至此紧绷的精神终于一朝松弛,
女孩身子一软,倒在她的臂弯中,昏了过去。
女孩嘴角挂着期待的笑意,
期待着这场噩梦结束后,爷爷又在床前唤她醒来,大壮哥又和她玩闹,
期待着一切都没变。
……
陆雪琪搂着她,一动不动,那握着天琊的右手,因用力而攥的发白。
“张!太!镰!”
她一字一顿的说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腥风如篦,扰动她的衣襟秀发,她的身子,分明也在微微颤抖。
陆雪琪缓缓抬头,月光洒下,她的脸惨白如纸,全无一丝血色。
“你、你……”
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伤心和愤怒,化作了一颗红炽的火炭,在她胸腔中狠狠灼烧。
此时此刻,她竟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你来了啊。”
张太镰的声音平静如水,仿佛只是和她打了个寻常的招呼。
与陆雪琪不同,他脸上古井无波,只是眸光有些黯淡。
他朝她伸出手去,
“来,把孩子给我……”
他语调轻柔,说的话却让人发冷。
“还差一刀……就结束了。”
锵啷!
天琊霍然出鞘,
剑锋上缠绕着凛冽杀意,如狂风怒卷,朝他侵袭而去。
可当逼近的那一刻,偏偏却又峰回路转,化作寥寥无力的轻风。
陆雪琪,哭了。
“为什么……”
她喉头哽咽,咬破了唇,也流下了泪。
二者相融,化作一抹血泪,滴落在天琊秋水般的剑刃之上,却弹指间蒸发殆尽。
“为什么呀……”
这后半句话,语调凝噎,
带着恳求,带着哀婉,足可刺破心扉,
仿佛有着将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魔力。
张太镰身子一抖,黑耀大刀,不禁慢慢垂下。
他仰头,望天,
皎洁月色,朗朗乾坤。
他低头,四顾,
遍地颓垣,尸积如山。
如斯景象,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夜半惊醒的梦中,
那满月古井的幻影,
与此刻相接,竟严丝合缝。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
他惨笑一声,由衷的说:
“我只是,为他们保留最后的体面。”
“胡扯!”
陆雪琪大声斥责,大滴的热泪簇簇滚落。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杀了一城无辜的人啊,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
是啊,
他们没有罪,
可承担这一切的我,又犯了什么罪呢?
这句话,张太镰也只能在心底对自己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