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万四是他们这群人当中,最不受待见,也是地位最低的人。
在他们眼里,沈万四就是个比下人地位略高一点的人而已。
没想到,这沈万四竟然胆敢顶撞高启。
高启没说什么,但其他人不答应了。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一个叫吕敏的人。
“沈老板,你的话可不对,士农工商,商人可是排在最后,文人排在最前,什么时候能相提并论了!”吕敏似乎对于沈万四把自己和他们商人相提并论很不开心。
高逊志道:“就是啊,沈老板,这话可不能乱说。”
“别的不说,就说你这句话吧,商人能写出好诗吗?”
“倒是我们文人写了不少关于商人的诗句:商人重利轻别离啊,什么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这些可都是好诗啊。”
一群人开始群攻起沈万四来,甚至连沈万三都被牵扯了进来。
“商人可不止重利轻别离,商人有钱了还好色,我可听说了,沈老板侄子前些天闹着要休妻,但是人家媳妇本本分分,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沈老板的侄子看上了苏家的大小姐……”
“啊,这事我也听说了,真是心疼你那侄媳妇呢……”
…………
沈万四两年来受够了,今天他们又如此过分,对自己的鄙夷和嘲讽丝毫不掩饰,甚至还牵扯到了家人!
沈万四再也忍不住了,当然,更重要的是沈万四有了底气!
“我的诗是不怎么样,以前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商人写出过什么名篇,但是和商人比文化,就好像商人和你比赚钱一样,我沈家的财产,在座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百分之一,这可没什么好说的。”
沈万四这番话一说,倒是让在场所有人有些哑然。
首先,他们没想到沈万四今天这么强硬,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二是,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沈万四的话,他的话好像也还有些道理。
最后,还是宋克先说话了。
“沈老板,要是要炫耀家产的话,还是选在别处吧,大明朝谁人不知你沈家有钱,都替皇家修半城城墙了,只是我们这里是诗会,只论诗,别说那些没用的。”
“我们就是说你的诗不好,说得也没错呀。”
“就是,有本事拿诗来说话!”
…………
众人很不爽沈万四这个曾经他们随便拿捏的怂包今天竟然顶嘴了,所以镇压得更加猛烈了。
沈万四今天也是翅膀硬了,听他们这么说,笑道:“我的诗确实是不怎么样,但是论起来,我觉得除了高启兄之外,大家这次的诗也跟我半斤八两而已,都算不上好,还不如我家侄子写的诗。”
众人一听,顿时感觉十分羞辱,一是沈万四说他们的诗和他的诗半斤八两,而是沈万四说他们的诗都不如他侄子写的,把他们和他侄子比,多少有些不敬了。
既然是沈万四的侄子,那应该还是个年轻人,沈万三的儿子,听说一个个都不成器,哪来的诗才?
沈万四说他们的诗还不如一个商人之子,他们怎么能忍?!
“沈万四!你好大的口气啊。”宋克是一点都不愿意演了,都直呼其名了,“你侄子这么厉害,我们怎么都没听说过?”
“沈家几个儿子,我也没听说过哪个有一点诗才的。”
“要是个年轻人,能写出我们这种水准的诗作,怎么也算得上小有才气了,怎么可能我们都没听说过?”
“该不会是你哥沈万三在外面的私生子吧?哈哈哈。”
…………
文人相轻,尤其是被自己看不起的人看轻后,他们的嘴脸也就更加难看。
就连高启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说:“好了,都别说了,我们这儿是诗会,不是菜市场……”
高启的声音有些严厉,当然也是有些被沈万四的话弄得不快在其中的。
大家听了高启的话,慢慢安静了下来,但是眼神当中依旧是十分不满地看着沈万四。
高启看向沈万四,道:“沈老板,你说你家侄儿的诗比我们的要好?”
沈万四见高启这么问,挺起胸膛,道:“对!”
周遭的人全都冷笑和鄙夷起来,就算是陈则此时也露出怀疑的神色。
他并不知道沈万四今天要自己命题改成天下是何用意,但是听他说他侄子的诗比在座的人都要好,他是不信的。
尤其是,刚才高启还写了一首《塞下曲》,这诗在高启本人的诗里,都算的上是很好的了,今晚有这篇诗在,沈万四还敢说这样的大话,显然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高启倒是好奇了起来,他虽然看不上沈万四,但是知道他也是个读书人,写诗虽然没有那么精彩,但是至少也是懂诗的人,怎么看了自己刚才那首诗之后,还敢说自己侄子的诗比他们的好呢?
“沈老板,正所谓文无第一,你侄子即使会写诗,而且还写的不错,你怎么敢说他的诗作就比我们的强了?”高启问。
显然,高启的意思是,沈万四觉得侄子的诗好,只是他的水平不够,或者他给了侄子带了滤镜,拿到这儿来,他们可就不一定认可了。
沈万四道:“文无第一确实不错,有觉得李白的诗天下无敌,但也有人不认可,觉得杜工部的诗才是最好的,无人能及,可是从不会有人觉得我们的诗无人能及对吗?”
高启等人一愣,虽然文无第一,但是诗有好坏,同一水准的,确实可以说文无第一,但是不同水准的诗作,大家都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你是说……你的侄子写的诗,比我们的诗要至少好一筹?”高启道。
还没等沈万四说话,宋克就冷笑了起来:“整个大明朝,能和高兄诗作水准接近的,都屈指可数,要是说比高兄水准还高的,那压根就没有!你竟然敢说你侄子比高兄的诗作水准都要高一筹?”
“沈万四,大话可不是随便说的,你今天要不拿出证明你话的诗作来,我们可不饶你!”
“就是,有本事拿诗来说话!”
众人纷纷叫沈万四说出来,他们都觉得沈万四没办法拿出像样的诗作,那接下来就该是他们数落沈万四的时候了。
“我倒是记得我侄子写的两首诗词,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说了!”
众人没想到沈万四还真有,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都好奇地盯着沈万四,想看他能说出什么样的诗词来。
沈万四挺起胸膛,走到船中央。
深吸了口气,道:“今天的命题是天下,你们却都写的是战争,而我侄子虽然年纪小,但却知道,如今然天下,虽有战争,但是治国才能平天下,要是治国都做不好,怎么才能平天下呢……”
“别那么多废话,念诗!”宋克打断道。
沈万四微微一笑,继续道:“治国最重要的是什么?人才!”
沈万四说完,看向一旁的负责记录诗篇的幕僚,朗声道: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