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刺耳长音打断了张良的沉思，心神回到身处的残肢断臂与兵戈见血当中，挥剑格挡的同时，朝着刚才替自己挡了一记长枪攻击的卫庄背影羞愧一笑。

震天的喊杀声与自己剑剑劈断敌军士卒的兵器或躯体，也镇压不了小心思的活跃。

是谁为自己和同袍们提供源源不断堪称甘霖的柔和的丝缕内力相助？

右掌控制的凌虚剑划破一名士卒的咽喉，溅出的温热血液黏附到面庞，下意识侧首时，张良看见斜后方的硕大树冠中熟悉的面容与身影，震撼万分却又倍加安心，全部心思投入到了眼前的战斗中。

不大一片平坦之地，快速为飞溅的血液渲染为了一副离奇的画卷。

亡者的或残缺或完整的尸身大多数为人踩踏飞踹，只因为进击的道路被阻。

山丘的海拔缓慢增高，尸骸为基的铺垫。

这样的世界，哪怕是没有成为武者的士卒，也不能以常理视之；夹杂着追求战功与活命的脚底板似有万斤沉重。

一脚、两脚……那个受命前来参与伏击战斗身受重伤的秦军士卒，胸腔塌陷、气息断绝……与土地交融，或红或白或黄的污渍沾染在了踩踏他躯体的同袍鞋靴上，证明着他先行倒下的遭遇和痛苦。

白凤此时的面色显得格外苍白，战争血腥的影响只有十分微弱的点滴分量，主体是内力的耗损。

卫庄、张良等人的伤势愈来愈多，精力愈来愈少；供应这么一群人，本就倍加艰难；一个个求活心促使的“勇武”士卒又如同雨后春笋般的在战场这个危险之境踏入了六息境内，更难了。

“不行……这是属于我的意外之喜。”数十次想要放弃的白凤，这次是真的要放弃了，再坚持下去必定会损伤根基。

他还没有大义凛然到可以舍弃自己一身武道根基帮助树冠下厮杀的一众士卒。

卫庄登临高位的方法有很多，可他白凤若是一身修为废了，任何方式也与之再无半点瓜葛。

就在他要截断涌出的内力化为游丝润泽卫庄和数百士卒之时，体内自行运转的内力骤然加快了两成运转、自生速度。

第八条经脉，也就是整个奇经八脉，在这个时刻得以贯通。

究其根源，是白凤精进了对于三门顶尖内功心法糅合而成的逍遥经的领悟层次。

正所谓八脉通，则百脉通。

奇经八脉悉数贯通，之后的十二正经及天地人隐脉的贯通，难度和时间将锐减数倍。

与聚元境的距离，已然可观。

“撤！”随着秦军主将一声令下，残余的两千多名秦卒宛若潮水般退却。

卫庄收剑环视身后，其他九个千夫长麾下士卒皆是伤亡过半，反倒是最先与秦军短兵相接的自己一旅，战死八十二人，轻重伤员六十人，伤亡轻易就能接受，“呵～这次算他们两个走运。”

张良炯炯目光寻找许久，却没寻见那个少儿的身影，“魏国无理阻挠在前，两位师氏、四位千夫长阵亡在后，也不知王上会如何处理。”

“子房，写份战报派人快马送去王都。我去找其他几位千夫长商议大军在此扎营等候王令。”卫庄拎着鲨齿慢步下山，倒地的这数千尸身与伤员原是自己看中的精锐，还曾设想他们假以时日在自己麾下听令。

摇头驱散为将者不该有的念想，视线中突然一闪而逝的身影，令其嘴角泛起一个微弱的弧度。当初的决定，如今看来，再是英明不过。

……

“白凤凰，你垂死挣扎的努力，毫无意义。”

两个从洞穴内走出打小道下山的老人，回到村口时再次看见了自己追寻的少儿，听见与其持剑对峙的八人中有人说出的话，心中不禁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