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符纸用了吧?”
“桀桀!”
谢时训停下后,黑雾也跟着停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拉到三、四步远。
谢时训喘过气后,慢慢地直起身,他将身前抱着的李萱萱移到身后背着,随后抽出一只手,轻轻抹过嘴边,带起唇角的弧度,他说:
“用完了又怎样?”
黑雾闻言发笑:“你小子年纪小小倒挺拽!”
不过这样也好,对他胃口,反正这具身体很快就是他的了。
黑雾心里想着,也正要行动时,却见到那男娃子翻过那只抹过嘴的手,将掌心对向他——
只见五指俱红!
黑雾惊诧地环顾四处,便见周围已然摆起了阵法!
显然,是先前移动的时候!
黑雾怒目看回,正欲出声时,谢时训却不多话,径直将流着血的手掌向下,精血伴随着灵力,在瞬间激活阵法。
“啊——”
原本还能维持人形的黑雾在顷刻间缩成一小团。
这是谢时训最后的必杀技。
因此,在法阵完成后,他整个人便不受控地跪坐在地,然而,他错估了黑雾的决绝。
因为这真的是黑雾最后的机会。
一旦错过,他不再有时间等待,也不再有能力去夺舍下一位。
黑雾嘶吼着冲破法阵,向着谢时训而去,临到了黑雾也是突然智商上线——
这一刻,他不再当眼前两人是普通小孩儿!
也是这一刻,他找到了突破点!
是那个女娃子!
黑雾转弯向着谢时训背上的李萱萱而去,谢时训在第一时间察觉,不顾剧痛的身体,硬是将自己扭转过来,直面黑雾!
黑雾瞬间冲入谢时训的身体内!
呼——
风声戛然而止,山洞内一片寂静。
不一会儿,谢时训的身体开始有了动作:他扭了扭脖子,转了转手腕,动了动脚趾,浑身关节仿佛是生锈一般,艰涩地站了起来。
等到他完全站直,一直紧闭的双眼,这才睁开,却见眼眸一片全黑。
手向一旁抬起,一股吸力自他手中而出,随后只见两样泛着白晕的物件出现在他手中。
“这年轻的身体就是好啊!”
“小是小了点,但还能长,桀桀桀……”
稚嫩的身躯,却是发出嘶哑低沉的男声,不管是声音还是话语,听着都违和极了。
不过本人对此却不在意,只自顾自地将手中的物件,一件绑在腰带上,一件插在发冠上。
纵是无镜可看,但这会却是满意极了。
正要抬步往外走,去看看那久违的天日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呻吟声:
“唔——”
李萱萱其实是被吵醒的。
她如今脾气可不算好,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原先睡得超级好,就仿佛是睡在上一样,这会被吵醒,便皱着眉睁开眼,想随机找一个倒霉蛋!
不曾想自己竟然睡得这么高?
“谢时训?”
李萱萱双手还是圈着谢时训的脖子,这会正探着身体,偏着头,去看谢时训的眉眼。
此刻的‘谢时训’脸色可不太好看。
他看了看自己已经松开的双手,再低头看了看脖子下的双手,再往下看,还能看到盘着自己腰部的双腿,面色顿时一片漆黑。
就这?还没丢下这个女娃子?
只是眼眸一深,又有一计浮上心头,他扯着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双手也慢慢地往后探去:“好妹妹——”
“啧!”
“肮脏鬼!”
李萱萱神色尽是嫌弃,出声的同时,右手如迅雷探出,一下子就抓住那支被插在发冠的簪子,通透翠绿的簪身在她的指尖旋转几番后,被李萱萱握在掌心,簪尖对着‘谢时训’的眉间而去。
‘谢时训’虽然意外浑身上下没有灵力的女娃子怎么出手这么快?但他也自信这个簪子在别人手中是伤不了自己!
因此他只是运转灵力护住自身,同时双手也开始向前,准备夺回簪子。
而事实上,那簪尖最终也只停留在他眉间之上,抵着皮肤,却一点儿伤口都没有。
‘谢时训’面上露出笑,他张了张口,正要嘲讽女娃子不自量力时,簪尖突然涌现一股莫名的强大力量,并在瞬息间以眉间为起点,往四周覆盖住他全身。
“退!”
随着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黑雾在瞬间被排挤出谢时训的身体。
“不——”
黑雾不甘地怒吼着,它挣扎着要往回钻,而李萱萱这会还在谢时训后背上,被它吵得耳朵疼,正要再将簪尖往前送时,谢时训身上灵力突起,竟又在瞬间将黑雾包裹并吸附回去。
“欸?”
李萱萱奇怪地出了一声,只不过她的声音很快就被黑雾撕心裂肺的“不!!!”掩盖了。
李萱萱连忙从谢时训的身上跳下来,她走到谢时训的跟前,抬手在谢时训的眼前挥了挥:
“谢时训?你还好吗?你吸收这鬼玩意儿干啥?”
谢时训还是闭着眼。
不过他人是醒着的,因为在李萱萱的话落后,他便抬起手,一把抓住李萱萱在他面前挥动的手,面上露出笑,温和地说到:
“有用。”
“行叭。”
李萱萱无所谓地撇撇嘴。
目光往下,她见到自己手里拿着的簪子,正要开口时——
“砰!”
山洞崩塌了。
危急关头,是谢时训拥着李萱萱,借着最后一点灵力纵身跃出山洞。
只是两人没想到的是,山洞外的平地竟然变成了悬崖?!
两人双双坠崖昏迷。
好在,两家父母到底是挂心两人,比两小只预估的时间还要早发现,又在寺内僧人的帮助下,一起外出寻找,这才在深夜来临前找到了两人。
说来也是奇妙,崖下本是密草丛生,加之天黑,丢失的又是孩童,哪怕人手一火把,想要找到人也是不易。
但偏偏两小只周围,有莹润白光包围着,远远便让人瞧见了。
等两家父母走近一看,这才发现两人手里各攥着一玉器,另外两只手则是紧紧地相握。
这让两对父母又是后怕又是欣慰。
重新回到天罗寺,寺内极少露脸的念空大师听闻此事后,亲自探望两小只。
关于身体,念空大师断道无大碍,睡醒便好了,为此还赠与两枚平安符。
至于那两件玉器,其他人都拿不下来,但念空大师却是轻而易举地拿到,又见他端看许久后才说到:
“兰玉蝉,倒也相配。”
两家母亲闻弦歌而知雅意,彼此对视一眼后,正欲再问,却又听念空大师说到:“诸位若是不嫌弃,贫僧可为这两件玉器开开光。”
两家人自是应好。
等着人都走了之后,两小只被自家爹爹照看着,至于两位娘亲则凑到一起小声又开心地说着话。
谢时训第二天一大早便醒了过来,一睁眼便被四个大人们审问,完了还把他送到另一间房里反省。
李萱萱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醒过来,一睁眼众人又是拿毛巾,又是拿水杯,又是捧粥碗,又是拿零嘴的,四脸八目满是担忧和心疼。
李萱萱原本还以为自己会迎来挨骂,没想到大人们这么关心她,便开开心心地吃吃喝喝。
当然了,询问是避免不了的。
李萱萱双眸一转,终于发现谢时训不在的事实,便问了一句。
大人们将两人分开,便是为了不让两人‘串供’,见状自是不告诉她,只让她先回答。
但这何尝不是变相地告诉李萱萱:谢时训没事?
以李萱萱和谢时训这么多次‘冒险’的经验,当然是应对自如。
大人们也未必是看不出来,只是两个小孩儿才刚经此大祸,他们也是万分后怕,也就舍不得多问。
例行任务完成后,其他人也就借口离开,只留下李萱萱的娘亲,一边拢着她,一边问她:
“萱萱,你觉得你谢家哥哥如何?”
“谢时训啊?”
李萱萱一边玩着她娘亲的衣袖,一边敷衍应道:“还行吧。”
“你呀!”
李萱萱被数落得莫名其妙,但想到自己才刚闯完祸,也就只好乖巧地再问:“娘,您有话,直接说!”
这一回,倒是轮到她娘亲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思索好一会儿后,她才说到:“听你刚刚说,掉下崖底的时候,是你谢家哥哥护着你?”
李萱萱点点头。
虽然是自夸,但别看她老是闯祸,大人们总是说她,但除了念叨其实很少罚她。
当然了,闯大祸就另说了。
可和她相比,大人们对谢时训就要严格多了,虽然说得少,但被罚那可是真的罚。
不过……
她会主动提起这事,除了确实是想帮谢时训开脱之外,其实也是想和他邀功啦!
嘿嘿!
一想到又可以敲诈谢时训,李萱萱便不由地露出笑容来。
只是她这模样,落到她娘亲眼中,却又是另一种信号。
再想到先前和谢时训交谈时,他跪在两家父母面前,起誓表明自己决心的场景,心中又是一定。
“那,我们萱萱愿意和谢家哥哥在一起吗?”
“愿意呀!”
李萱萱并未作多想,在她看来,她不是天天和谢时训在一起的嘛?
哪知道,她刚应完就又被娘亲紧紧地搂在怀里,不等她出声,便听到她娘亲叹着道:
“唉哟,我的萱萱呐!”
李萱萱下意识地伸手回抱,“娘亲?”
“我们萱萱长大咯”
李萱萱没能听明白她娘亲的这一番话,但等到晚上,谢时训偷偷摸黑来找她时,她才知道:
“我们要订婚???”
李萱萱惊得在床上站了起来。
谢时训一见她这模样,便知道她肯定还不明白大人们说的话,不由庆幸自己走了这一趟,但同时他心里也不免有些忐忑:
“你不想和我订婚吗?”
“我——”
李萱萱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时训,两人视线一对上,她原本下意识想要拒绝的话,便怎么都说不出来。
“我们一直待在一起不可以吗?”
李萱萱有些颓败地坐下来,谢时训见状也坐到床边看她,但嘴上却是决绝地说:
“不行。”
李萱萱闻言当即瘪嘴。
谢时训见了,却是抬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哄道:“你知道‘订婚’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李萱萱回答得理直气壮。
不过她虽然不清楚,但她知道,她的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
不能和谢时训订婚。
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可以,而是不能。
“萱萱,立定婚约,是我对你的承诺。我,谢时训,永生永世都会守护你,李萱萱。”
李萱萱便是再怎么调皮捣蛋,也能看出、听出谢时训此时此刻说的话的分量。
“谢时训,你——”
“萱萱,你不用马上回答我,你还有一夜的时间思考,天亮前告诉我,好吗?”
李萱萱一听这话,便忍不住问到:“要是我拒绝了,你要怎么办?”
谢时训一听便笑了。
他站了起来。
这一回,轮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萱萱。
只是他低垂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声音更是温和:“不怎么办,总得替你想个逃脱的法子。”
李萱萱一听这话,也笑了。
她想着谢时训真不愧是谢时训,不枉她这么多年对他这么好,有事他是真的上呀!
等到谢时训离开后好长一段时间,李萱萱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只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也不少,加上白天也醒得晚,李萱萱自然睡不太着,小脑袋瓜子便不受控地转个不停。
这想得多了,倒真的让她想出个一二!
谢时训这厮!
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
如果两家父母不同意,这事压根就不会被提起;如果谢时训不同意,那这事也不会问到她面前。
如果她第一时间拒绝,那这事也就结束了,偏偏她娘亲问得含糊,她也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句“愿意”?!
这事至此,又哪来的回转?
除非她逃了。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会选择离开父母?
想清楚后的李萱萱,怒从心中烧,即刻下床,一路小跑到谢时训的房间里。
想她一夜未眠,这始作俑者却睡得香甜!
李萱萱恶从胆边生,直接伸出手去捏谢时训的脸颊:哼,让他平常老是捏她!
不过谢时训年纪小小,却是个小老人,脸上也没什么肉,捏起来还不如捏她自己呢!
李萱萱这样想着,也就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这样一比较后,她自己先忍不住地低声笑了一下。
笑过后,李萱萱也就松开谢时训的脸,转而往下——
她的双手细致地捏过谢时训的四肢五体。
这一番,耗费了李萱萱不少时间,等结束后,她身上已然是汗涔涔,连着呼吸都不稳。
好在,谢时训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缓过后,李萱萱又定睛看着谢时训好一会儿,随后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转身慢慢地走出房间。
李萱萱却是不知道,早在她转身的那一瞬,谢时训便已经睁开了眼。
他没有动,只转动视线,目送着她离开。
等到李萱萱走远后,谢时训这才起身,盘腿闭目修炼。
第二日,在念空大师的主持下,双方交换庚帖,以及定情信物。
李萱萱拿兰佩,谢时训拿玉蝉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