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曲礼有载,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
刘然虽未曾及冠,但已从弓箭手为都头,显然可背负责任,故可取字。
而取字并非谁都可为其取,宋人重文,极重繁文缛礼,非父母,师长,德高望重之人不可擅取,尤其是何灌这般位高权重之人,更不会轻易为其取字,一旦取字,必生香火情。
何灌取字之意,无需想,刘然也知其意。
迅速跪下道:“勉之多谢何知州取字之情。”
见刘然下拜,何灌哈哈一笑,伸手将自己的茶盏倒上,对着刘然道:“勉之,还不快敬茶。”
闻言,刘然心中一喜,他自得知何灌要见自己,便有所准备,他对何灌不甚了解,这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上辈子没能好好学习,就算有前世记忆,对宋史也是半分不熟悉,对何灌所知,全赖赵瑄所述。
他凭借赵瑄的阐述,以及这两日对河州榷场的看法,得知何灌的一些喜好。
纵使何灌为人表里不一,他也不惧,只因他是辛兴宗的人,此番能为青山寨进行回易,谁都知这身份代表了什么,代表了辛兴宗的看重,而辛兴宗不仅仅是个普通寨主,更是辛叔献次子,身后站着的是当今太尉童贯,西军的管辖者。
何贯想要对自己不利,确实轻轻松松,但能够将河州治理的如此繁华,定不是冲动之人,看在辛兴宗父子的面子,也不会对他不利。
正是有这些种种计较之下,刘然才敢畅所欲言。
不料,何贯不仅是被他这番话所拉近关系,更是将这关系变的十分亲密。
刘然迅速将何灌的茶盏双手捧起,而后跪在何灌面前道:“勉之拜谢何知州。”
心中有所想,刘然也未曾直接说出。
接过刘然双手递来的茶盏,何灌微微吹了一口气,而后将其一饮而尽。
喝过茶之后的何灌,看着仍双膝跪地的刘然,心中甚是畅快,欣喜,他未曾想过,仅是见一见这名箭术强劲的少年,竟会让自己也会被震撼一场,震撼过后,爱才之心再也难耐,强烈的渴望,使得他的心,一直催促自己要将这名青年收为弟子。
以及,他也年近五旬,在这个时代,三十岁便可自称老夫的年纪,固然有为朝廷鞠躬尽瘁之心,但双鬓的白发,也时不时告知他,自己老了。
人老了之后,就容易念旧,回忆往昔。
这些往日记忆之中,最让他记忆深刻的,还是在因为武选登第,担任河东路从事的时候,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却一直被刁难,种种困苦,唯有自知。
久在军伍的他,极为清楚刘然无丝毫出身,却能够招刺一年,便成都头是有多么不容易。
适才所见,刘然仍有旧伤,这些缘由,以及对刘然的震惊,强烈的爱才之心,这才有了这一幕。
“勉之,吾为汝师可好?”
何灌满眼欣赏的看着刘然,以最为温和的语气询问。
这语气,纵如他的儿女,也未曾享受过。
听着何灌的询问,刘然哪有不应的理由,他连忙拜地,“勉之拜见师父。”
师父,师父,师者如父。
何灌听着这称呼,顿时大喜,来至刘然面前,伸出双手将其搀扶起来。
被搀扶而起的刘然,不由再度下拜,他深深知晓何灌这一举止,为自己带来的是什么,那是能够为他所想的道路,添加了一条有力的桥梁,这绝非是区区几拜,就能够偿还的。
见刘然再度下拜,何灌心中也不由为之动容,他双臂一用力,何灌本是强健之人,箭簇可洞穿西夏人的甲胄,双臂力道何其之强,刘然也只能被其拉起。
何灌略微用责备的语气道:“你我皆是军伍之人,何须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