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章熙在公主府求学,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尚算平常,可顾斯年带着公主去外访友,根本没人给他上课,章熙却一个多月不见踪迹。
京中相熟的人家都找遍了,周边的郡县也都找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甚至何时消失的,也没人能说得清楚。
京城里如今最大的谈资,便是那位淘气又不孝的丞相家的大公子,人在哪里?
只有汪思柔隐约猜到一点。
但她不敢说。
若是母亲知道是她先提的建议,尽管是大表哥不讲义气自己走了,可母亲定是能生吞了她!
大舅父是丞相,手握重权,这些日子京中戒严,不许随意走动,四处都是官兵在找大表哥的下落。
在汪思柔心惊胆战等消息的日子里,顾斯年一行终于回京。
章熙在城墙根一露面,就被压回了相府。
桑落担忧地问,“章熙会不会有事?”
顾斯年心道,总归是亲儿子,章明承怎么也要留一口气,打不死的。
口中安慰女儿:“无事,景明是文人,讲究以理服人,放心。”
桑落原本还想跟去相府求情,闻言心中稍定。
一路舟车劳顿,父女二人自回家中不提。
可当天晚上,桑落正睡着,便听到窗棂上不间断有节奏的石子击打声音,她披衣起身。
值夜的侍女见她醒了,也跟着起来,“公主可是要喝水?”
桑落想了想道:“刚回来吃不下,这会儿倒有些饿,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汤粥?”
侍女应声而去。
桑落过去打开窗棂,果见外面立着一人,不是章熙是谁!
“快进来。”
章熙是翻墙来的。
今日才回家,便被狠狠揍了一顿,整个后背如今都火辣辣的疼。他身上难受,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妹妹和先生在家,便强撑着换身衣服,来到双桥街。
从先生带妹妹离京到返回,堪堪三四个月的光景,太夫人竟已相中一家,小定都过了。
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章熙难过,心中比身体尤甚。
他的家人,整个相府,是多么急切地想要迎接新主母啊,好抹去属于他母亲的一切。
那他呢?
这些年的坚持,又算什么呢?
竹西打听回来消息后,他一刻也呆不下去,只想回到双桥街来。
可公主府却大门紧闭。
是了,公主府并不是他的家。
少年人总是脆弱而敏感的,一口气赌上来,他直接翻墙进了院子。
熟门熟路,他没有回自己的院落,而是去了浅云居。
妹妹当真已经睡了。
他见桑落散着头发,睡眼惺忪,正准备要走,谁知她却将窗棂大开,叫他进来。
这一瞬间,章熙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归处。
可等他真的进来,才意识到不妥。
妹妹过了年就十一岁,不再是小姑娘,他这般贸然闯入,实在不该。
转身想走,桑落已经指着他的背惊呼出声。
他出门匆忙,衣衫单薄,想来是被打的血迹氤到衣服上。
“你等着!”
桑落叫他坐下,表情严肃地走出去,等再进来时,手里多了一个他常用的药箱。
青黛跟在她身后,将门重新关上。
“等莺儿从厨房回来,你就说我睡下了,叫她回去,今晚你来值夜。”
青黛正睡得香甜,被桑落从被窝薅出来,此时没精打采地应了句好。
对于坐在里间略显尴尬的章熙,也只是轻瞟了眼。
然后,章熙就听到那大胆的青衣侍女对桑落道:
“你这会儿就藏男人,也太早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