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青丘。
梨花成片成片盛放,风拂过,一层层波浪翻滚,天边的夕照烟霞缕缕洒了下来,白色的波浪更添了几分溢彩,俨然一片绮丽的光景。
是以,入青丘者皆芬芳盈袖,发间衣袂,还沾染了两三花瓣。
枕雪立在青丘的行宫之外,看着四海八荒的来客,习惯性地揖手迎客,面色平静而淡然。
忽地,在他再重复这一动作时,一个人捧着礼,走到他的身前,轻声道:“狐君,好久不见。”
枕雪微微抬眸,面前的人银发金衣,甚是贵气。
他浅浅一笑,双手接过他递出的礼物,回道:“公仪大人舟车劳顿,请上座。”
公仪澈微微颔首,转了转手中的烟斗,缓步掠过他身旁,而刚没走出几步,一缕红衣突然截住了他,二人仿若久未见的故友一般,相视一笑。
枕雪看着二人的身影,一时恍然。
那日血魔宫之事,都还历历在目,不曾想,一晃竟过去这么久了。
阿风为梨落挡下她那一记攻势,他的心头灵血亦顺着那些凤凰翎羽进入到她的体内。从未有人知晓,九尾狐的心头灵血才是激化七星丹的钥匙,这股凝神之力恰巧抵了她体内神灵柳木的剥离之力,而血莲咒印,亦在这两两之力中,被一并冲散。
想来,一切也是歪打正着。
枕雪轻轻垂眸,不由得低声舒了一口气。
这时,蔚然突然走到他身前,他的额发间凝了不少汗珠,语气亦有些愠色:“狐君可有看到白术?”
枕雪摇了摇头,而后随意看向了青丘一角。却不曾想,他这一眼,恰巧看到了屋顶上的白术。
他的眼睛不觉停了片刻。
而就在此时,蔚然亦循着他的眸光看去。倏地,一个飞身,跃上顶。
“喂,今日好歹是主人的喜事,你不来帮忙便算了,竟还躲在这里喝酒?”
蔚然踢了踢白术身旁的酒坛,脚尖刚触到,便忽地被一双小手抱了去,蔚然眨了眨眼,又斥道,“还带梨落一起?!梨落,我们走,别理他!”
说着,蔚然便伸手去拉梨落。
梨落却抢先一步拉住他的衣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他按坐了下来:“白术叔叔说,看热闹定要找个好去处,这屋顶之上有酒有月,屋顶之下有对影成双,自是极好的。”
蔚然一听,瞥了白术一眼:“老不正经!”
白术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坛酒,肆意喝了起来,复又语气讥诮道:“这就开始命令人了?你看你,眉心都快扭成一团泥巴了,倒还真有几分像模像样……怎么样?做魔尊的滋味,是不是很威风啊?”
闻言,蔚然的脸唰地红了一片,又朝白术看了一眼,垂眸低声道:“临危受命罢了……这样的烂摊子,谁爱当谁当去!”
白术亦朝着蔚然看去。
血魔宫一事后,天君本欲治罪锦鸢,但谁都看得出来,天君的深意在于借机吞并魔域。
那个时候,蔚然却站了出来,以他夜叉族遗孤的身份,面斥天君千年前攻入魔域之过。
他说,既然天君都会犯错,又何不允魔域新生的机会?
魔域千年来本就乌烟瘴气,此次一战更是百废待兴,魔域本是三界之一,魔族更应平等于四海八荒,新的魔域也应由魔族去开创,而神魔之间,也不应只有仇视、鄙夷和争斗。
此一席话,在场的神族纷纷汗颜。毕竟他们能站在此处,还多亏了锦鸢暗中相助,再者,青丘和云梦泽这平日里水火不容的两支神族,此刻都铁了心力保她,见这阵仗,谁也不敢多言半句。
而天君显然也有些讶异,一是因青丘和云梦泽之举,二则,是因为眼前的蔚然。
谁也没有料到,天君竟真因这番话改变了主意,不仅赦免了锦鸢的罪责,还对魔域放了手。
不过,条件是,要蔚然接手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