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宁宁一套卷子做完，被最后两个大题难住，翻到最后的答案页看答案，发现只写了一个结果，解题过程被一个字概括——略。　　“……”　　可恶。　　略这个字对于学生党来说简直是万恶之源！　　　　她很聪明，上课时老师讲的内容她总是能迅速理解并且牢记，所以上一世刷题时她还没遇到过让她想不出头绪的题目。　　时隔十多年重回高中，许多记忆里点已经淡忘，她多少有些无力，不是她一个人研究就能解决的。　　　　宁宁抬头看了看窗户，视线扫过窗户时顿了顿，思索片刻，她拿起卷子又捏了只笔在手里，往沈复的卧室走去。　　沈复很快开了门，他扫了她手上的卷子一眼，没有邀请她进去。　　“有事儿？”他问。　　“谈个合作。”宁宁知道他不会平白帮自己，所以准备同他利益互换：“你教我做功课，等你需要爬我卧室窗户的时候，我配合你，可以帮你把风。”　　两个人都能获得好处，很公平，她认为他会同意。　　可是他却说：“不需要。”　　“……”　　　　沈复说：“还有事儿？”　　“没了。”他拒绝得干脆，宁宁没有继续纠结。　　他客套了一下：“再见。”　　“啪”得一声，他关上了房门。　　宁宁：“……”　　　　宁宁回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关了窗户，并且落了插锁。　　既然沈复不需要，那么他就甭指着再爬她的窗户。　　她趴回桌子上，又磨了会儿题目，最终还是没能解出来，一直熬到深夜才不甘心地放弃。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沈家夫妇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发，见她出来洗漱，沈太太走过来和她道别。　　沈太太把家务和饭菜都交给了沈复，怕宁宁不放心，她特地夸了句沈复：“他手巧，下厨的手艺比我好多了，我已经把你忌口和喜好都和他说过了，你不用不好意思，他做了你就吃，甭和他客套。”　　　　宁宁和沈复送他们出门，沈复帮他们把行李箱放进车里。　　沈太太深知自己儿子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和，她看着沈复，声音罕见地严肃起来：“小复，给宁宁做好饭，一日三餐都得做，而且必须要营养都兼顾到听到吗？做好了拍照给妈妈看，妈妈要检查的！”　　沈复斜眼瞥了宁宁一眼。　　宁宁感到他的目光，深知他的眼神好不到哪儿去，于是自动忽略掉它，没做回应，只不舍得盯着沈太太。　　　　沈太太拍了他一下，语气加重：“听到没？”　　沈复垂了垂眼：“嗯。”　　沈先生已经发动好了车子，沈太太坐进副驾驶座后将车窗拉下，脑袋探出车窗外依依不舍地看着宁宁：“宁宁，小复手艺很好的，你不用给他打下手，他应付得来。”　　话是说给沈复听的，口口声声暗示他要好好照顾宁宁。　　　　宁宁明白沈太太话中的含义，她眼神往沈复脸上飘了飘，知道他肯定也能明白沈太太的意思。　　然后，她第一次见到了沈复摘掉了温和的面具——　　他拧了眉，有烦闷通过他拧起的眉心处隐隐约约地透露出来：“妈——”　　他说：“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啊？！”　　　　沈太太看他要恼，也不安慰，飞快摇上车窗：“走了啊走了。”　　沈先生无奈一笑，但还是配合了沈太太，他踩下油门，赶在沈复生气前带着沈太太溜之大吉。　　沈复：“……”　　他其实是捡来的吧？　　　　车子快驶出去一段路程后，沈先生通过后视镜看了眼还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沈复：“留下两个孩子在家真的行吗？”　　沈太太说：“放心，他俩加起来都32岁了，也该学会独立了。”　　沈先生诧异：“你不是最放心不下儿子吗？往常到哪儿玩儿不得带着他，怎么这次舍得丢下他了？”　　“孩子大了，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啦。”沈太太忽然笑了：“而且，二人世界更有利于稳固感情哦。”　　沈先生观察到她的笑容别有深意，于是仔细品了品她的话，终于发现不对：“你说的二人世界不是指咱俩，而是他们？？？”　　沈太太从背包里取出眼罩，往眼睛上一套：“好困，我先睡儿，到机场喊我。”　　“……”　　　　======　　　　沈太太走了，偌大的沈家只有沈复和宁宁两个彼此嫌弃的人。　　他们都有自知之明，谁也没打扰谁，各回了各家，卧室门一关，各自安好。　　临近中午时沈复房间的电话响个不停，他似乎是有意不想接，可对方也没放弃，不间断地打了过来，吵得宁宁都有些烦。　　好一会儿，那边才安静下来，传来了一阵私语声——沈复终于接了电话。　　又过了一会儿，宁宁听到沈复那边开门的声音，下一秒，她的房门被人用力敲了几下。　　力度挺大的，看得出他在发泄怒气。　　宁宁没打算给他开门，免得无辜受累，她坐在原地，准备问他一句什么事，结果他那边已经开口了。　　“下来准备吃饭！”　　有点气急败坏。　　他没等宁宁回复，说完下了楼钻进厨房。　　　　宁宁差点笑出声。　　肯定是沈太太给他打电话让他去做饭。　　能把那么佛系的沈复逼到暴走，绝对是亲妈无疑了。　　　　想起沈复吃瘪的模样，宁宁就觉得痛快，笑得直不起腰来。　　笑着笑着，她看到卷子上许多跳过的难题，笑不出来了……　　思索片刻，她打开卧室门，往厨房走过去。　　　　沈复套着围裙，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搅拌器打着鸡蛋。　　围裙是男士的，他穿着正好，围裙不是很新，有些旧，宁宁这才明白，沈太太说他常做家务不是客套话，这些都是他常常下厨的证明。　　　　她走过去，在距离他三米的时候站住：“要不要合作？”　　他动作没停，抬了眼睇她，表情不明朗。　　宁宁说：“合作吗？我来做家务，你帮我补习功课。”　　他眯了眯眼，斟酌她的神色，不知道她是不是最近和他相处比较多的关系，她越来越像他，不像之前那么热络活泼，反而跟他一样，一张脸不咸不淡的，却又和他明显不同，他是收敛情绪，而她是压根就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　　“去做吧。”他在打量她几秒后放下碗，取下围裙丢到她怀里：“食材在冰箱。”　　宁宁：“……”　　　　宁宁怕他不认账，追问：“什么时候开始教我？”　　“你想什么时候？”　　宁宁说：“下午开始吧。”　　沈复说：“不行，下午我要打球。”　　“……”　　　　没能谈妥。　　但宁宁还是进了厨房，沈太太把这几天的食谱都贴在了冰箱上，每餐蔬果鱼肉都很齐全，宁宁马不停蹄地窝了一个小时，才把菜准备好。　　　　食物准备完毕，宁宁喊沈复帮忙端到餐厅：“搭把手。”　　沈复端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抱歉，我不想。”　　“……”　　宁宁想想困了她许久的知识点，最终忍了。　　　　主食是粗粮，做得玉米饼。　　沈复发现只有一份，她送到了他的面前。　　“你不吃？”　　宁宁指了下烤箱：“我的那份还在做。”　　她故意表达了对他的照顾：“你不喜欢葱花的味道，我怕串了味儿，所以就分开做了。”　　沈复没接话，安静吃饭。　　宁宁和他一起吃——先吃着菜。　　　　快吃完的时候，宁宁的饼才做好，她把饼取出来端到餐桌上。　　沈复盯了她撒了葱花的小饼几秒：“下午几点？”　　“什么？”　　他抬着下巴，由上而下睨她：“不是说学习吗？”　　宁宁怕他反悔，没有和他客套，直说：“三点可以吗？”　　“嗯。”　　　　宁宁问：“去你房间还是来我房间？”　　他略一思索，这俩地儿都不太合适，太隐私的空间又过于暧昧了。　　于是他说：“来客厅。”　　“好。”　　　　沈复回了房间。　　宁宁等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嘴角迅速勾起无声一笑。　　看来他果然吃软不吃硬，好在没有白白的讨好他，总算哄得他肯教题了。　　　　宁宁没有午睡，她去了小区附近的超室一趟，准备买点练习册。　　经过超室内的日韩用品店时停了下来，她看到乔妹儿在捧着一瓶精华水看。　　宁宁上一世在这家店买到过假货，但这家店口碑却不错，后来多留了心眼看了下，发现店家是真假货混卖。　　　　宁宁经过她身边时停下来，假装和她打招呼：“乔妹儿，好巧啊。”　　乔妹儿眨着大眼睛看过来，发现来人是她时嘴角往下压了压。　　“嗯。”偏冷淡的回应。　　宁宁说：“帮我个忙好吗？”　　乔妹儿想拒绝，但是又不敢冒然得罪宁宁，她咬了咬牙：“什么忙？”　　　　宁宁顺势把乔妹儿带出店外。　　她说：“那个水好像是假的，正品的logo是哑光粉，而假货的logo是闪光的。我瞧着你拿的那个是闪光的。”　　乔妹儿没回话，她打开手机搜索真假对比。　　片刻后，她拍了下大腿：“真的是假的！”　　　　“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乔妹儿再次看向宁宁时友好了许多，她不喜欢欠人情：“你有时间吗？我请你看电影？”　　难得乔妹儿抛出橄榄枝，宁宁不想拒绝。　　她先看了下手机，不到一点，看个电影顶多两个小时，足够她三点前回家的，不会影响和沈复的约定。　　宁宁点点头：“有啊。”　　　　乔妹儿拿出手机打开猫眼电影，调出电影页面后，她把手机递给宁宁：“你想看哪个电影？”　　宁宁说：“都可以。”　　掏钱的不是她，她哪里好意思选电影。　　乔妹儿先选了两部：“这样吧，在《他的小雀跃》和《上瘾》你选一部吧。”　　宁宁回想了下乔妹儿的口味，想着前者更像是她喜欢的风格。　　她说：“小雀跃怎么样？”　　乔妹儿的大眼睛弯了又弯，看宁宁时又亲近了几分：“OK！非常OK！”　　　　======　　　　沈家。　　沈复午休到一半，被宁则玉的电话吵醒：“阿复，你真不来打球啊？！大飞在！你偶像大飞！”　　“不去。”　　“阿复——”池奔从宁则玉手里抢过来电话，对着沈复吼：“大飞可是难得来一回A市，你真的不来吗！错过今天，可能又得等好几年才能和大飞打次球。”　　沈复说：“不了，有事。”　　不是没有遗憾地……　　但谁让他已经答应那个烦人精了呢。　　池奔失望：“那好吧。”　　　　======　　　　电影散场时两点四十多。　　结束后宁宁去了卫生间，她刚出来，正酝酿着怎么和乔妹儿道别，手腕就被她握住。　　乔妹儿拉着她往回走：“快些走，下一场马上就要开始了。”　　宁宁愣：“下一场？”　　乔妹儿说：“我刚想了老半天，想把上瘾也看了，所以在你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把上瘾的票也买了。”　　“……”　　　　宁宁思索要怎么拒绝。　　再看一场，那三点之前肯定赶不回沈家，是她缠着沈复要教她题的，她可不能放他鸽子。　　沈复可不是个脾气好的，不得剥了她的皮啊！　　　　宁宁还没开口，乔妹儿就递了影票给检票员检了票。　　她结果3D眼镜往宁宁手里塞了一个，拉着她进了影院：“马上开场了，我们进去吧。”　　宁宁看着她兴奋的脸，最后说了一个字：“好。”　　　　乔妹儿和沈复，她还是选择了乔妹儿。　　好不容易才能让乔妹儿对宁宁改观，不能前功尽弃，她对感情不太执着，合或散都很看得开，可唯独乔妹儿不同。　　她上一世的家人都消失了，在这一世，乔妹儿是唯一一个亲近的人，意义太特殊。　　她想珍惜。　　　　宁宁想，等会儿再找个理由出去一趟给沈复打个电话报备一下。　　　　电影快开场的时候，有个男生飞快走过来对宁宁说：“你好，请问可以拍张照吗？”　　云云怔了下。　　她之前有名也只是在网上受追捧，生活里没有被搭讪的经历，被请求合照更是头一回，她有短暂的迷茫。　　她想了想宁宁的做法，如果是宁宁……　　宁宁本人是个外貌协会，如果有人问她要手机号，如果对方好看，她就会给，如果对方不够帅，她就回拒绝。　　　　云云再看了看眼前的男生，和宁宁年纪差不多大，长得挺帅，开朗且自信，一脸桃花笑，一看就是哪家学校的风云人物。　　是会被宁宁留手机号的长相。　　她点了点头：“嗯。”　　男生也不客气，身体立即一歪，向她身上靠过来，快触碰的时候停下来。　　他似靠非靠，宁宁也不好推开他。　　他招呼前排给他拍照的朋友，一边说一边伸出剪刀手：“哥们，拍好看一点啊！”　　对方手指飞快地在快门键按着，一口气拍了好几张。　　　　宁宁不习惯别人和她靠太近，她往旁边错开，用手挡了下脸：“可以了。”　　对方也没过多纠缠：“谢谢。”　　说完对她笑一笑，回到了前排的座位上。　　　　宁宁看了下手机，马上要三点。　　她没敢多耽搁，把手机抓在手里，对乔妹儿说：“你先看着，我再去趟卫生间。”　　“电影要开场了，你快点回来呀！”　　“好！”　　　　======　　　　沈家。　　为了不显得太积极会掉价，沈复磨磨蹭蹭，故意卡着点，等三点的闹钟响了，他才下楼。　　宁宁现在很爱学习，一定会早早就坐在客厅准备好题目来等他了。　　他胸有成竹地走下来，却看到客厅空荡荡一片，别说人了，连个练习本都没有。　　“……”　　　　手机收到好几条信息通知。　　沈复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猜测是宁宁放鸽子的道歉信息，不准备看。　　顿了顿，他抓了下头发：“真烦。”　　还是捡起了手机打开看，不是宁宁的，是好友群的。　　　　池奔：【我去，你妹和丁落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们会一起约会！@宁则玉】　　池奔：【截图】　　丁落，隔壁二中的校草。　　　　沈复点开了截图。　　图片上，是丁落刚发的一则朋友圈。　　【和她一起看电影是种幸福……】　　用词很是暧昧，配图更是暧昧，图片里，他和宁宁并肩坐在影院里，他的脑袋几乎靠在她肩上，亲昵又热络。　　　　沈复：“……”　　她把他硬留在沈家，她却跑出去逍遥快活。　　为了这么个破男人就放他鸽子……　　宁宁……很好，真的是好样的——　　　　手机屏幕忽然一变，转入了来电页面。　　没有来电备注，是一串号码，这号码他不陌生，它曾经不分昼夜地来电来短信打扰他，内容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情话，出现频率过于高，导致他对它极为熟悉。　　虽然最近它没有主动打来过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号码的主人是宁宁。　　　　他任由铃声响着，不去接，也不挂断，一直等到系统自动掐断。　　客厅重新安静下来，并且一直安静着。　　——对方没有再打来。　　　　沈复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片刻后，他笑了一声。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