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了门,祭拜千折绵的父母,丹心站在一边,泣不成声。
十六年前,千折绵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踏上追寻之路的,不只有秦夜阑,还有他。
后来,实在是找不到了。
他去了齐镇,默默买下当初的院子,在镇上当个普通的电工,直到后来,千折绵重返灵城,他才入职千氏,在暗中收集千盛茵的犯罪证据,留待日后使用。
如今,他终于看着本该万众瞩目的人终于有了自己的家,这一刻,他的内心无疑是释然的,可他仔细思索了一番,一家三口,一个因为至亲出卖了自己而殉国,一个被舆论逼死,仅剩的那人也因同一群人的贪婪和陷害而被迫独自漂泊在外,独自成长,甚至经历各种磨难,直至年初,才堪堪捡回一条命……可是,他们是何等的无辜?他们不过是想为自己在乎的人和自己讨回一些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他们何罪之有?无罪的人,究竟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如果这就是命运的话……他只觉得,命运当真是不公平……
祭拜结束,秦夜阑示意秦家人先离开,自己则陪着千折绵走到丹心面前。
丹心没想到他们会特地来找自己,愣了愣,背过身去,擦掉自己的眼泪,整理好情绪,才转身:“抱歉,小姐,姑爷,我并非有意失态。”
“没事,我就是来找你叙叙旧的,我听说你没打算跟我们去新家那边?”千折绵问道,“你如果要来是完全没问题的。”
“多谢小姐好意,但我还是不去了。”丹心摇摇头,“我该回齐镇了。”
“齐镇?你如今在齐镇工作还是……”千折绵有些惊奇,对于这个小镇,除了小时候的记忆之外,就只剩下上次办案的记忆了。
“不,我怕小姐家的房子被他们破坏,早在十一年前,寻找小姐无果时,我就返回了灵国,用曾经老爷给我的钱和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一点点钱把那里买下来了,还好,镇上的人嫌那里晦气,都不敢接近那里,就连镇房屋办的人也跟我说,如果我真的想好要买了,他们愿意低价卖给我,以免那里一直空着,怪瘆人的。”丹心耸了耸肩,“除了您重返灵城的这段日子在灵城之外,我基本都在齐镇,就当个普通的电工,守着老爷和夫人留下的房子过日子,没有大富大贵,但也不错……”
“那……你如果需要帮忙,就打电话给我们吧。”千折绵知道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尽管她知道,让丹心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父母去世的痛苦回忆中对丹心而言并不是好事,可,并非每个人都拥有从痛苦中走出来的能力与勇气。
当年她还不爱说话,让父母救了丹心之后就没再过问了。
没记错的话,父亲后来是把丹心安排去学了电工技术,学有所成后,他每个月都会在工作之余抽一个周末回齐镇,看望父母亲,偶尔也会在见到她的时候给她带点工具之类的……
千折绵很清楚,父母亲去世,受打击最大的人一定是丹心,也正因如此,她更应该给他一些空间,让他慢慢从悲痛中走出来,这是任何人都帮不了他的事情,只能看他自己了。
“那就先谢过小姐和姑爷了。”丹心往外走去,坐上了他自己的摩托车,“那在下,就先回齐镇了。”
秦夜阑拉着千折绵上了车,见她没有说话,问她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千折绵罕见地没有立刻回答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十分认真地在思考着那些过往。
印象中,齐镇的冬天,下着鹅毛大雪,室内确实十分温暖。
哪怕是后来搬回灵城,秦家的屋子里也总是宽敞又亮堂,让人感觉异常安心。
唯有那个夏天,冷得透彻,深入骨髓,她冷了好多年,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手脚也因此总是冰凉的,睡眠开始减少……直到前两天,她终于确认,秦夜阑会一直爱自己。
她好像,真的从那个夏天走出来了,在十六年后,秦夜阑二十五岁生日后的第二天。
对上那双关切的眸子,千折绵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想事情。
秦夜阑拿了一瓶水,递给她。
千折绵有些愣神:“我涂了口红。”
“擦掉,喝完水再补。”秦夜阑从口袋里摸出干净的手帕和她早上涂过的那支口红,看着她诧异的眼神,他微微一笑,“出门的时候秦雨沫塞给我了,说是你有可能会需要补妆。”
“啊……那好吧。”千折绵接过手帕,小心翼翼地把唇上的口红擦掉,拧开水杯,喝了几口,把嘴巴擦干后又补上口红。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很正常的夫妻对拜,但秦夜阑有私心,在开饭前加了一个发言的环节。
他让霜辰招呼着秦家众人和其余的客人到后院落座,自己则牵着千折绵回了房间。
“换一套衣服再下去吧。”秦夜阑打开衣柜门,“一看就知道你早上没找过别的衣服,要不然怎么会没发现这一柜子的裙子?”
“呃……其实是发现了的。”千折绵摸了摸后颈,有些心虚,“只不过我没注意看……我以为上次走的时候也有这么多衣服,我还在想你怎么一口气给我买了这么多裙子……”
“没有,是为了结婚特地定的。”秦夜阑克制地蹭了蹭她的鼻尖,意外地发现没有蹭下来一点儿粉,感觉有些新奇,“你这个是完全不会脱妆的吗?”
“因为没有带妆太久吧。”千折绵对此一窍不通,脱掉最外面的那件衣服,转身过去,“帮我解一下这个衣服吧……我早上不小心打了死结。”
这是事实,她早上换衣服的时候其实有点没搞懂这衣服,但她又不想麻烦别人帮自己穿贴身的衣物,就按照自己的理解胡乱地打了个结,结果嘛……
穿是穿对了,就是打了个死结……
她一路上都想着这个结要怎么解,直到刚刚秦夜阑牵着她进屋,她才反应过来,可以让秦夜阑帮自己把衣服解开。
秦夜阑轻笑着低头,十分耐心地替她把死结扯开一个口子:“剩下的你自己来。”
“谢谢……”千折绵小声道,听着秦夜阑走出房门的脚步声,她有些诧异,但手上的动作依旧小心翼翼。
她把衣服脱下,漫无目的地从衣柜里随机挑了一条款式简单的黑色吊带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