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老头子们的意料,萧濯双腿横向一蹬木梯,整个人便在纪忠的头顶上方弹了出去。
他在空中一个优美的空翻,宛如苍鹰从高空冲下捕捉野兔,冲过头时伸出利爪的回旋,头下脚上地翻向纪忠的背后,他高高举起的右手剑,恰和纪忠的剑招一样,划出一道圆弧似的光,先是在地上带起一抹水渍,接着平地拔起向上撩去。
两道凛冽的剑光,一先一后向上卷起。纪忠的剑将木梯从下向上一削两半,几乎擦到萧濯的双腿。
萧濯的剑则从纪忠的后背向头顶方向唰地划了过去。
沈月晞清清楚楚地看见,随着萧濯的剑光划过,纪忠后背的衣服一下子裂开了。
萧濯双脚落在地上,复挺直身躯,将剑垂下道:“老师,弟子受教。”
纪忠面对着谷仓站了片刻,方缓缓转过身来。
沈月晞大失所望,敢情萧濯这一剑仅仅是划破了纪忠的衣服,根本没伤到皮肉。
“老夫败了,这一剑你完全可以杀死我。”纪忠没有丝毫沮丧的神情,似乎还非常高兴,“不愧是老夫最欣赏的弟子。哪怕是在生死关头,你仍然有自己的原则。”
萧濯低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绝不敢伤害老师。”
“听说你在和萧凯决斗,已稳操胜券之时,你也没有杀死他,”纪忠将手中的剑插在地上,“可是真的?”
沈月晞见两人似乎不打算继续打了,便插嘴道:“纪老,是我亲眼所见,夫君刺了萧凯腿一剑,并没有杀他。”
听萧濯的口气,他只求取胜,绝不会伤害自己的老师。而纪忠似乎也不是那种为求胜利不择手段之人。她觉得比试应该结束了。
纪忠点头道:“这便是你和萧北珩的区别了。”
沈月晞来到两人近前,听到纪忠提到萧北珩,立刻起了好奇心:“纪老,那萧北珩是什么样的人?”
她一直觉得萧北珩是个不可捉摸的人,就在刚才还在琢磨这事呢。
“萧北珩,他的残忍是深不见底的,”纪忠叹道,“萧濯哪怕知道我是来杀他的,他也不肯伤害我。我同样传授萧北珩剑术,他却从未把我当老师对待。”
沈月晞没听太明白,听起来纪忠的意思好像是萧濯有底线,萧北珩没底线。
萧濯说纪忠是他的老师,便相当于他的父亲,他绝不会伤害纪忠。
那萧北珩的话,就会伤害纪忠?那他的父亲呢?
“纪老,既然萧北珩是那样的人,您为何还要跟着他,和我们一起走吧。”她向纪忠提出建议。
纪忠摇了摇头,靠着谷仓坐了下来:
“我一个糟老头子跟着你们做什么,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事情就快去做吧。我岁数大了,打了几招有些累了,要休息一下……对了,我们来时有三匹马,宋臻好像骑走了一匹,剩下两匹,你们三个人将就一下。”
萧濯并不多言,整理衣襟,恭恭敬敬对着纪忠以弟子之礼连拜三次。
纪忠微微一笑,挥手道:“去吧,去吧。”
萧濯起身对沈月晞道:“月晞,我们走吧。”
沈月晞还没明白,跟在萧濯身边:“纪老把马给了我们,他骑什么……哦,原来后面还会有人来,夫君怎么猜到的……羌林得麻烦夫君扶着,我自己单独一匹马。”
纪忠坐在谷仓,看着远处萧沈两人从客栈中搀出羌林,三人两骑渐渐远去。
“萧北珩,是为了自己的目标,可以牺牲一切的人啊。若是就这样回去,家人全都得死。”纪忠苦笑一声,“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了。”
他将剑从地上拔起来,反手插入自己的心口。
过了一柱香时分,密集嘈杂的马蹄声传来,响彻整个胧升镇。
马蹄声在广场谷仓附近停下,一个声音响起:
“来人,速去禀报世子殿下,纪忠没能成功,被萧濯杀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