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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承晟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中是阴暗潮湿的笼子,嘶吼的野兽。
母亲死在他眼前的绝望,以及临终前捧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叮嘱。
“晟儿,娘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带你……来到这世上。”
“若是娘能再选一次,娘不会生下你,你也不会遭这么多罪……可既然来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定……”
梦境中的母妃,一如他幼年时见到的那样。
衣衫褴褛,头发蓬乱,面色苍白枯槁。
即便她在临终的最后一刻,也努力的冲他挤出微笑。
所以就算他后来被送往敌国,即便被那些人关在笼子里当畜牲养,让那些猛兽把他挠得鲜血淋漓,他也能勇敢的站起来,厮杀到底。
他要活着。
在他的眼里,只有击倒对方,然后活着,才是唯一目的。
他猛的睁开眼睛,看着寂静的森林。
月光如昼,穿过光秃秃的树枝,洒在地面上,白的有些渗人。
看天色,他应该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此刻满头大汗,睡意全无。
旁边守夜的秦二牛已经在打盹了,他起身来到秦二牛身边,拍了拍他:“二牛,你去睡吧,我来守。”
秦二牛迷迷糊糊的,只以为是到了换班的时候,打了个呵欠点点头:“那等会儿轮到大哥了,你叫醒他。”
他应了一声,看着秦二牛躺下,然后背靠着树干坐下。
快入冬了,猎物的确不好打。
但这两天他们有看到痕迹,要不了多久应该还能猎头大的。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迫切的想要在一个女人的家人面前,展现他的实力,告诉他们,他能守护她。
夜里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秦子常。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以至于床铺下的稻草跟着咔嚓咔嚓响。
秦庄氏碰了他一下问:“咋了,白天活做少了,还睡不着呀?”
秦子常立马哼了一声:“哪里少了,光是采石板,都让我两个膀子疼的不行。我睡不着,还不都因为咱们闺女。”
秦庄氏一听自家老汉提起闺女,就不想跟他讲话。
秦子常听自家婆娘没动静,又问了句:“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啥因为咱们家闺女睡不着?”
秦庄氏没好气道:“谁还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好的时候是闺女,不好的时候,就跟村里的三婆子一起喊赔钱……”
她话还没说完,秦子常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呸呸呸,你可别胡说八道了,我年轻时候糊涂,瞎胡说的。跟你说正经的,你有没有觉得,咱们闺女跟往常不一样了?”
说起这个秦庄氏也感慨起来:“是啊,我也瞧着跟往常不一样了,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这还是不是我们闺女了?聪明伶俐多了,也有主见,说的话也是极有道理和分寸。”
秦子常立马洋洋得意起来:“这还不都是我的功劳,要不是我把她送到大户人家养了几年,长了些见识,咱们家闺女能跟变了个人似的?”
秦庄氏也不怕他了,直接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阿意好好嫁个人家,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守寡,守寡是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