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瑀表情略为严肃地说:“四公主有所不知,这个喻穷白真是一言难尽。”
“他当真是怙恶不悛!屡教不改!”周谌善跺脚,恼怒地自顾自骂起他来。
“怎么个一言难尽法?你倒是说说看。”他们不把话说明白,宋斐似对这个喻穷白的兴趣就越深越浓厚。
祁瑀叹了一口气,讲道:“顺泽末年的那回科考,喻穷白是京师会试的会元。”
宋斐似眉毛一挑:“哦?顺泽末年的会元,那便是个才子了。”当年制度未改,仍然只有男子能科考,“这个人这么有本事?”
“本事?哼!”周谌善目眦欲裂,气汹汹地大骂,“我看他那是一身歪本事!狂妄自大!罔顾纲常!颠三倒四!不知所谓!”
听周谌善这一堆甩在他身上的形容词,宋斐似眉头蹙得愈紧。她有点难以想象这位狂妄自大罔顾纲常颠三倒四又不知所谓的大才子的形象。
谈起这个喻穷白,祁瑀虽不像周谌善这么火冒三丈,可脸色也不见得好看到哪去:“当年御试仍是由当今圣上垂帘主持,喻穷白本是圣上最看中的才子,原该是顺泽末年的状元,只可惜他出言不逊,惹怒了皇上。”
“母皇一向惜才,若与人对话颇有冲突,只要此人有才,她便可不做追究。”例如庆光年的一大谏臣,霍其那个满嘴带刺的老东西。宋斐似不禁疑道,“这个人到底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才会开罪母皇?”
周谌善恼怒归恼怒,可一问起喻穷白究竟说过什么话,却是屁也不敢放一个,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祁瑀也支吾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指责圣上。在诸多大臣、贡士面前,指责起当年还是荣禧太后的圣上。”
这点还不足以令宋斐似震惊,庆光年间,霍其那个老东西喝下酒后,还曾闯过先皇寝殿,疯疯癫癫骂了一大堆乡村俚语和一些不堪入耳的难听话,母皇至今依然留他在朝中所用。可见,她母皇的肚量并不算小。这点才子傲气,她还是吞得下的。
这个时候,只听祁瑀接道:“他在诸多人面前对圣上说,荣禧太后你过于贪恋权位,才会使大胤国不安宁。”
这话一出,宋斐似的眉头亦皱了起来,满以为这个喻穷白也是个“男子为上”的腐朽人物,见不得母皇执掌大权。
“当时圣上脸色已变,却不怒,竟还让那位喻穷白继续说下去。喻穷白便在太盛殿内滔滔不绝讲起国策国论。他的言论,与他科考时的作答全然不同!”
宋斐似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却道:科考虽能招揽有才之士,却本也是个压杀人思想的东西。喻穷白若将心中真实所想皆写于卷书,又怎会有机会站在太盛殿内呢?
“他说圣上若真想让大胤国好,理应效法西方他说到这里又一停顿,立马改口说不,理应越西方才是。”祁瑀把话吐了又噎,噎了又吐,才又继续说,“他指道,西方君主将权力分成多份,将有治国之才的能士聚集一起,把权力分给他们,让他们协助治理国家,共同决定国家大事,因此西方国力强盛。圣上若真的想为大胤好,就该废除君主,破除阶级,把权力与诸多才士平分,让有才能的人一起治理国家,才能让大胤盛世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