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看吧!”
耿成怅然一叹,又问道,“眼下,你总该有信心了吧?”
郭景顿时愁眉苦脸:“信心倒是有,但前提是得有钱!”
谁说不是?
但就算急的吐血,钱也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
耿成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先回城!”
……
暮色渐浓,残阳如雪。
晚霞晕染黄昏,像是在天边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耿立扮做平民打扮,赶着一辆空车进了塞尉府。之生又鬼鬼祟祟的进了耿成的公舍。
“如何了?”
“仆一日走了七家,得盐一十三石,已全部运至苦泽,投入湖畔的洼中。”
“可曾围好沙坝,别突然来一场大雨,全给冲到了湖里?”
“仆足足垒了六尺高,近丈厚,除非突发山洪,不然绝不可能冲溃……”
“那就好……明日也是这般,但需谨慎些,莫要露了行迹……哦,钱可够用?”
“二郎让仆买的是马吃的劣盐,一石不过三百钱。如今房中尚余钱过万,当能再换三四十石!”
“要不够,你再问耿义支取,郭景将存于郭府的五万钱全带了回来。另外,我身上还有五根金铤(金条),就是不知道强阴的金价几何?”
耿立一头的汗。
那五根金铤是长公主悄悄塞给二郎,让他备急用的,连阿郎(耿援)都不知道,却不想二郎竟要拿来设局?
“用不了这么多吧?待这上万钱用完,那洼中已投盐五十石,足两千多斤,当能使于障候信以为真!”
“不怕多,就怕那老狐狸不上钩!不过不急……耿义,今日耿坚有无传讯?”
“并不曾,还是三日前来讯,称已募得壮卒四百余,民户近二百。等再招募一些,就会依二郎交待,绕过白登山,从代郡入境……”
四百余丁壮,二百民户?
确实有些少,但怕就怕夜长梦多……
耿成稍一琢磨,当即就有了决断:“耿义,将张士史请来……”
耿义应喏,不多时,就请来了张汛。
“景泽可还记得我昨日提起,要请于障候到我强阴一观?”
“只区区一夜,汛怎会忘却?”
“善!”
耿成笑吟吟的点着头,“那就辛苦景泽,明日往障城秉报予障候,就称喜从天降,我等突然发现苦泽中有鸟卵浮。诸番探试,才知泽中卤水极重。继而共同商定,要予苦泽之畔熬盐……初步预估,一日所出可换钱数万……”
张汛双眼一突:“啊……这岂不是欺瞒障候?”
“至多也就多加了一句‘浮起鸟卵’……再者,苦泽本就卤水极重,我等也予湖畔熬出了盐,而许良也称,一石盐运到塞外换来牛羊,皮毛,当值四千钱以上。
而我等只费了半日就得盐一石,想多熬几石,无非就是多几个人,再添几口瓮而已,所以如何称得上欺瞒?”
张汛虽直,却不傻,岂能听不出耿成的用意?
不说夸张些,焉能诓来于障候?
若于障候不来,那招揽流民,修缮边墙、壕堑就成了空谈,乃至屯田种粮,换来兵器、甲胄更是无从说起。
罢了,至多隐去“惊现鸟卵”那一句,剩下的,也算不上说谎。
见张汛点头,耿成大喜。
正因张汛秉性耿直,说话行事向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所以才会让人倍加信服。
就如上次他斩了刘允,只是派张汛秉报了一声,无论是于洪还是阎丰都再未追问过半句,原因就在这里。
于洪只要一听张汛的话,就会马不停蹄的跑来强阴……
耿成暗暗高兴,又探手取出一只布囊放在了案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需将这袋盐呈予障候,当无意外……”
“塞尉言之有理!”
“事不宜迟,明日天亮你就启程,不需来衙堂点卯!”
“喏!”
张汛走后,耿成又郑重其事的交待道:“耿义,我即刻手书一封,你明早就遣人送去,让耿坚尽快动身……
耿立,从明日起,你每天可多买一些,别超过二十石就行。若钱不够,就换了金铤……但不能次次都是你出面,记得多换几个生面孔……”
二人齐声应喏!
……
次日一早天麻麻亮,张汛就出了塞城。不过一百三十里,刚过申时(下午三点),他就到了平城。
看张汛风尘仆仆,但脸上并无急色,于洪就知并非为军情而来。
他与张汛是同乡,同是马邑人,且还共事过,所以关系极近。也深知张汛的为人,知张汛最不耐客套,所以于洪说话很是随意:“又是你,这次又为何事而来?”
张汛做了个揖,又将耿成的亲笔信和盐囊呈到了于洪面前:“受塞尉嘱托,请障候至强阴一观!”
“不是传讯,就是送信,耿成怎尽差你干些传令兵的勾当?”
张汛脸上却不见半丝波澜:“兹事体大,塞尉不敢假手于人……”
“呵呵……”
于洪冷笑一声,又与身旁的孙济对视了一眼。
看吧,就知道那小贼不简单,这才几日就将张汛给折服了?
心中暗骂,于洪又拆开了信封,只是略略一扫,又咦的一声:“苦泽竟能熬盐?”
不待张汛回应,他就像被蜜蜂蜇了似的跳了起来:“日进数万钱,耿成扯什么鸟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