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昨天牵手和坐在大腿,安艺雅保守的潜意识和系统显然是有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的。
今天为何枕在他腿上毫不犹豫?那保守的潜意识似乎等到和叶洗完澡,才迟迟发挥作用。
北川早云冒出个可怕的猜想,安艺雅保守的本性,正一点点被系统蚕食,再放任下去,举止怕是越来越放肆。
他顿时觉得有和叶住在同一屋檐下,也不够保险了。
盯梢一眼,警惕度45。
北川果断兑换遗忘药水,使用——还是不行,似乎真的要警惕度归零才生效。
他有些急了,花四天警惕度降到45,安艺雅就趁老同学不注意扑上来,再过四天,警惕度未必归零,但安艺雅还能在潜意识里抵御系统吗?
再找机会试探试探。
“和叶,和叶!”北川叫停吹头发的老同学。
“哈?”老同学的头发半湿半干,原本的蜂蜜色泽暗淡,黏作一团成了巧克力糊。
北川瞧纱窗外未暗的天色:“帮忙去小区门口便利店买两沓A4草稿纸”
“我才洗澡唉。”
“我也洗了。”北川早云抬起右拳,“老办法,一决胜负。”
他晃悠剪刀手,对出布的老同学说:“用不用三局两胜?”
“懒得学你耍赖。”和叶有栖气鼓鼓,“吹干头发先。”
等和叶有栖跺着脚出门,北川早云视线转向神情恢复自然的安艺雅。
“安同学,在其他人面前也表现恢复正常,能办到?”
“能继续和前辈一起?”
“恢复正常,你自然要回家的。”
“抑郁症没好。”
警惕度下降带来的性格变化,北川或多或少察觉出,当初心理医生的诊断有问题,如今听学妹亲口说出,他心里的猜测变成事实。
“安同学……”北川盯着学妹瞳孔间摇曳的幽蓝焰火。
“在外面,我安静,不表现,呆在身边,前辈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不是么?”
“我之前不明白你有这样的一面。”
“那,前辈的意思,我可以表现正常啰?”
“或许我们对‘正常’的理解有分歧,其他人……”
“我不在乎。”
“……”
“前辈在乎,我可以继续伪装,直到前辈不在乎。”
“……”
和叶有栖比想象中回来的要快,北川早云去开门,安艺雅又恢复了木然。
他又继续想,学妹说出那些近乎能写进媚宅轻小说的台词时,保守的潜意识为何不阻止。
入睡前,他都在脑海中想这个问题,直到被教堂牧师的来电打扰。
……
金女士这周来教堂礼拜,较往常更晚了。
刚挂门帘开张的居酒屋飘来浓郁酒香与熟食的温热,她听到腹部饥饿地抽搐,小声嘟囔道:
“应该多备点现金在家里,艺兴起码能吃得好一些……不对,外面的餐饮不干净,乱放添加剂,还是在家吃得好……他要住在哪个同学朋友家,那我到放心,呀,要是如此,早该清楚他位置了。”
远远看到教堂门口的十字架,金女士小声唠叨着:“难道我是恶棍或异教徒不成?亚当叫伊邪那美忽悠误吃了禁果,被上帝逐出大园子,他两照样凑合着过……艺兴和小雅怎么就……老安也没打没赌没醉……”
坐在橡木长椅,她聆听牧师布道:
“你们作丈夫的,要爱你们的妻子,正如基督爱教会,为教会舍己。要用水借道,把教会洗净,成为圣洁(以弗所书5:25-26)”
金女士自顾自低语着,老安还是爱她的,虽然他不拜基督,至于工作,过去男耕女织,现在环境变好了,在工厂踏机器比小时候缝纫效率多,她一人即可养活全家,和风裔那些有钱人,不也是一人工作养家么。
“你们作丈夫的,也要按情理和妻子同住。因她比你软弱。这样便叫你们的祷告没有阻碍(彼得前书3:7)”
金女士闭上眼睛,虽然老安一周回来一两次,可每次都带好吃的分享给家人,她忙不过来的时候,老安能煮饭做菜给儿女,还讲了许多她在工厂里枯燥干活接触不到的新鲜事。
“人若不看顾亲属,就是背了真道,比不信的人还不好。不看顾自己家里的人,更是如此(提摩太前书:5:8)”
金女士画了个十字,有机会,一定要拉老安来教堂听听。
她瞧见牧师往长椅坐席招手,一个新入教的妇女面相礼拜堂里的信徒们。
那人和她的年纪相仿哩,家里的娃该和艺兴和小雅差不多岁数,不知道他们的成绩怎样,听不听话。
新教徒陷入苦闷的回忆,道:“和我丈夫离婚有一年了,走出市役所的那几天,我真的害怕,打工那些钱别说存下来,连房租水电煤气缴纳都是问题,要是打两三个零工,家里那两个小的又是问题。”
金女士哑然,原来对方家里也是两个小孩。
随着讲述,新教徒的面色变得平和:
“好在有教会里兄弟姐妹,我从北济道村里来,啥都不懂,全靠他们手把手交着申请育儿补助和儿童补贴,好在孩子都到上小学的年纪,不用愁排不上幼稚园,放在教会学校,学费的压力也少……”
金女士认真聆听,而空空的胃袋越来越酸痛。
她忍不住退出,捏着鼻子进了餐饮店,眼睛审视敞亮的环境。
目光落在价格表一瞬,金女士警醒想起什么,又紧盯看不见的后厨:“里面绝对脏得很,虫乱飞哩。”
她退出去,到便利店买了最便宜的面包和矿泉水。
有点饱腹感,金女士拨电话给丈夫:“老安,明放工,要是艺兴在学校,你和我一起去劝劝他,你态度好些,他会回家的。”
电话里的声音不耐烦:“你惯着他?那臭小子,外面饿几天就老实了,你硬揪他回,他还神气呢!”
“呀,就去学校看看呗,万一他下不来面,想回来又不好回……”
“他下不来面,我还下不来面呢!儿子骂老子,还跑外边,叫什么话!”
“呀,老安……”
“听我的,没必要去,放他几天就好了。”丈夫挂电话。
金女士一缕孤伶的发丝被风吹得左摇右摆。
“金女士。”牧师从教堂走出来,“请听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