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此时的身体非常强悍,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超自己之前最顶盛的状态,但这并不代表身体不需要再涉入养份。
尸兄曾说过,高阶修行者也是要吃东西的,只要没超脱‘人’这个范畴,都需要摄入能量。人又不是植物,靠光和作用就能活。
这片荒野虽然看不到阳光,但并不代表在迷雾之上的高空,没有太阳。光线明暗变化,单这一点就能证明,雾气以外依然是有光的。
退一步说,就算是巨食花这种诡异植物,也得吞食别的生物才能维持自身。
但是,闻命却感受不到任何身体的需求,没有饥饿感,没有疲惫感,甚至连本能的口腹之欲都消失了。他就像一个活死人一般,没日没夜、不知疲倦地在这片苍茫的荒野上行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去,也不知道自己的前方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将会遇到什么。不过,相比起这些问题,他更担心自己的精神意志会随着渐渐钝化、消失的感智,变得越来越错乱。
闻命终于明白那位蛇族医者岑先生所说的‘废都真正可怕的不是凶兽,也不是糟糕到如同末世般的自然环境,而是那些根本无法想象的未知’。
他非常怀疑那充斥着整个世界、无处不在的灰雾,具有某种消除记忆的作用。只不过,被消除的不是可以描述的过往,而是对这个世界的感知记忆。
他此时努力回忆酸甜苦辣的味道都很模湖,甚至有一种很奇怪的陌生感,就好象那回忆并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在读取代码似的,知道那是什么却无法产生很清晰的印象。
然而,他却能想起来小时候学校门口小吃摊的老板,那个瘸了一条腿的瘦大叔总是围着一条碎花围裙,围裙前边的口袋里也总是揣着几颗薄荷糖。
他记得同桌喜欢拽前排女同学的辫子,记得数学老师上课时总喜欢拎着一只大大的不锈钢保温杯。他还能清楚地记得,幼儿园小班的老师跟兰瑛瑛长得有几分相似,一头长发很文静的年轻女孩。
他甚至想起了自己还在摇篮里的时候,妈妈经常哼唱的曲子。想起了爸爸站在摇篮旁,用一种冷静的奇怪眼神看着还是个婴儿的自己。
但是,温暖、寒冷、疼痛、舒适,这些词汇是什么意思闻命都知道,可就是回忆不起来那种感觉了。
快乐、悲伤、想念、困惑,这些感受也在一天天流失。
或许,等不到走出这片荒野,自己就已经变成一个木讷的、没有感情的生物吧!
似乎,自己的灵魂正被某种未知的伟力,一点一点抹去、湮灭。
到那个时候,他即便还活着,也只是个没有灵魂的空洞生命而已。
闻命不想变成那种无情的存在,他每天都会回忆过去的事情,拼命记住那些情感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厌其烦地在脑海中回味着,竭尽全力去想一些曾经让他感到痛苦的事情。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一丝人性。
终于,远处出现道道光线,刺穿迷雾绽放在半空,照进闻命眼底。
有风吹来,拂起他的一头长发,带来了一丝青草与泥土特有的清新气息。
闻命勐地吸了一口气,平静地望向前方。
普光之下,隐约可见一片盎然绿意。
虽然闻命已经不会产生激动这种情绪,但他还是生硬地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微笑。
“久违了!”
他终于走到了荒野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