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北朝南的正门右侧竖着‘去思碑’,记载了历任知县中的佼佼者,陈思安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才在王婆的催促下走进正门,穿过中门,往衙中六房而去。
衙门口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种话其实是偏颇了,县衙可不只是打官司告状的地方,判决民间争讼其实只是县衙功能的一部分,最重要的作用还是办理各种县中事务;陈思安要立契过户,就是六房中的‘户’房该管,店宅务的令务就是在这里办公的。
卖主廖瘸子早早就来了,正吊着一条瘸腿不停地向店外张望,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店宅务估计是也很看不上这个败家玩意儿,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直到王婆带了一身清爽的陈思安进来,令务才双眼微亮,笑道:“王干娘如何来得这般晚?那瘸子可都等得急了,只怕是等着拿了卖房的钱继续去赌呢。”又望着陈思安笑道:“这位就是陈小官人罢?说起来还要承小官人的情,我家也在插花庙领了许多免费的鸡蛋呢......小官人请继续,这种好事咱们可不会嫌多的。”
陈思安笑了笑:“官爷说笑了,倒是今日的是要烦劳尊笔。”
“好说好说,别说有王干娘的中人,就是冲着小官人也是没说的,小官人请稍待,呼吸间就好!”
大宋末年物欲横流,亡国气象已经渐渐展现,士大夫们非常看不起商贾,讽刺的是他们自己却带着官身去做生意,到了大观年间,官员经商已经是蔚然成风。
这些地方上的小吏可不是有出身的士大夫,他们更是从心眼里愿意亲近巴结有钱人,现在都传说陈思安以少年之身成了石家兑便库的大储户,自然就成为了他们眼中的‘新贵’。
店宅务建立初期只是负责租赁各州、府、县的官房,后来又开始负责房屋买卖立契过户事项,也因此会大量接触士农工商各个阶层,是公门中和金钱接触最多的人,对陈思安这样的少年商业天才自然更是要另眼相看,当下迅速帮陈思安弄好了过户手续,不消半刻钟,紫石街的这栋小木楼已经归到了陈思安的名下。
廖瘸子得了房钱,连声称谢后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看他离去时急匆匆的样子,估计不用等到明天这笔卖房的钱就要送给赌坊了,陈思安微微叹息了一声,‘赌博害人啊......’
“小官人说得是啊,朝廷也知道赌博害人,所以虽然不禁‘关扑买物’,却是禁赌的,只是那些地下赌坊屡禁不绝,这些浮浪子也是从来都听不进劝言,救不回来的。”
令务接口笑道:“毕竟不能指望人人都如小官人一般少年英才呢。”
听人夸奖自己就是舒服啊,陈思安闻言哈哈一笑,藏在袖中的一串铜钱已经溜进了令务的手中:“官爷辛苦了,这一点心意是请官爷们喝茶的,日后必然少不了要再麻烦官爷呢。”
“哈哈,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小官人日后必有大成就,咱这样的小人物还假客套个什么?”
令务笑着将铜钱揣进袖中:“小官人可是要去刘押司那里办理转户的事情么?就不必劳动尊趾了,昨日王婆子约了今日来为小官人过户,刘押司就已知晓,特意留下话来,小官人一到,就让我立即通知他,他会亲自过来替小官人办理转户的事项。”
陈思安一愣:“怎可劳动刘押司呢,还是我自己过去吧?”
“千万不可,刘押司可是出了名的爱交朋友,他这样吩咐显然是十分看重小官人,若是小官人自己去了,他就要责怪我办事不利了......”
令务忙起身拦下了陈思安:“小官人就请在此等候,尝尝我这里的玫瑰香茶。”
“也罢,那就叨扰令务大人了。”
陈思安笑了笑,也就客随主便,王婆自知是没资格喝令务的茶,更没资格坐在这里等待押司前来,连忙告辞离去。
令务遣了个皂隶去请刘押司,不到片刻,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有人哈哈笑道:“可是陈小官人到了么?本押司正欲一见......”
正是阳谷县第一位押司,同时也是阳谷县最厉害的刀笔刘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