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化看着她,以为她又要搞什么客套的虚礼拒绝他的拜师,心下很有些不满,开口道:“若是你这一次要拒绝,我可不答应。”
虞素摇了摇头,笑道:“倒不是我拒绝,而是君卿殿下这样贸贸然安排,却是着实乱了辈分。”她说罢,从自己头上抽下来了那一支她爱若珍宝的青玉簪来,递给关化:“您认得此物么?”
苏瑞记得这是虞素老师,那位传闻中的昆仑山清微君的遗物,一路上,虞素都爱逾性命一般的。可她着实没想到,虞素的老师也与这紫陌宫有所联系?那她与中原的关系,岂不是更加剪不断理还乱了?
关化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那是一支雕成祥云头的玉簪,花纹简单,触手生温,可见已然有了些年头,这云纹他也依稀在哪里见过似的,忽而灵光一现,开口道:“家师的同辈之中,本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小师叔,年纪与我相仿,少年时代离开紫陌宫就不知去向,这云纹,倒像是他的徽记。”
苏瑞开口问道:“那位前辈,可是号为清微?”
关化看了看苏瑞,点了点头:“若我所记不错,正是清微。而他本名却是姓虞。”他想起了苏瑞无意间叫的一声“虞真人”,又问虞素道:“你也姓虞?你是他的女儿?”
虞素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下去,周身萦绕着一点悲伤的氛围来,苏瑞记得她说过她的老师已然离世,便知道,这是触及了虞素的伤心事了。
“我并不是老师的女儿,家师一生孑然一身,并无子嗣。”虞素道,低声道:“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她吟诵的是道家的无量寿经,讲述的正是人生孤独。
关化听她口风,问道:“这么说来……虞师叔已经死了?”
虞素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关化一时便有些恍惚,那个在记忆里清秀通雅、才华卓绝的少年人,原来也随着时光荏苒化作了黄土一捧。
对于少年时代的天才而言,他唯一想着要超过,却是总也超不过的,便是这位惊才绝艳的虞师叔,论琴棋书画、武功药学,乃至于奇门遁甲、治国理政,他都甘拜这位虞小师叔的下风。
偏偏那还是个谦谦君子,文质彬彬的人物,待人接物总是带着三分风度。
若说他看不惯世间虚假的毛病,只怕有一半就是因为不解虞师叔为何这般委屈自己来的。
他看了一眼虞素,很想再问一问这位虞师叔的状况,可一想到他已然是一捧黄土,就被莫名不知从何而起的一点悲怆袭击了心脏,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不得不把那发簪交还给虞素,又让弟子们给这群人安排住处,请他们休息,只道自己也要去休息了。便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