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徐宁之言语,陆桑匀已经前去探查了。
夜又深了几分,月亮已经升至正空。夜风渐冷,刘永亭被冷风一吹,紧了紧身上的的披风。一旁的徐宁之从地上捡了截枯木枝,蹲在落叶堆里划拉着,发出刷刷地声音。这样看去,就是个普通爱玩闹的姑娘家。
刘永亭有些迷茫,利用幽正司弹劾官员,编织罪名,排除异己。这个人当真做了那些事吗?
“宁,宁大人,莫不是山崖下的才是真正的山匪?”许是太安静了,刘永亭向徐宁之搭着话,“那这山寨之中的会不会是崖下用来掩人耳目故意放出来的,要不要先抓了审一审?我们这么多人,时间长了难免会被发现。到时候泄露了消息就不好办了。”
徐宁之闻言随意道,“没有人能从幽正司眼下逃出去。夜还长,该抓的一个也不会少。刘大人耐心等等吧。”
“回来了。”忽然徐宁之停下动作,刘永亭四处看,黑漆漆的一片哪有人过来?
几个呼吸后,黑暗中有人影闪动,是之前离开的陆桑匀。
“大人,找到一条路。”陆桑匀不愧是陆桑匀,“山腰位置有一条隐蔽的小路能下到崖底,是人为开凿的。”
“崖下的人尚未消停,”陆桑匀又下去了一趟,“属下已经部署好了。大人,我们要等吗?”万事俱备,只等徐宁之一个命令。
刘永亭不禁多看了陆桑匀两眼,这才一炷香时间不到,他已经找到去往山崖的路,还部署好了人手。幽正司行事果然迅速。
月亮开始下沉,今夜已过半。徐宁之站起身,那截枯木还被她捏在手中,像是孩童找到心爱之物不舍松手。
“来的时候太子殿下怎么说的?想不起来了。”
徐宁之能以女子之身入朝堂,朝野外一直众说纷纭,声音最高的是说她似乎和太子有些关系。难道这次剿匪,还有什么隐秘?这种事情,怎能不听上一听。刘永亭装作不在意,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竖着耳朵听着。
“殿下钧令,十日之内将人犯缉拿到案。遇反抗拒捕者...”
“杀之。”
“去办吧。”徐宁之应了一声,声音淡淡的,“请苏大人同去。”此次剿匪,幽正司、刑部、虞山县衙三方人马,该在场的自然谁也不能少。
“属下领命。”
隐秘没听到,却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山匪作乱,自有律法,如何能当场杀之...
他们说的淡然,好像理所当然就该是这个结果。
“刘大人,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温润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刘永亭猛地回头。徐宁之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脸上依旧挂着那抹笑意,刘永亭却如坠寒潭。曾经听过的传闻忽地在耳边回响。
“没有,没有。”刘永亭连退了几步,面色有些僵硬,“下官就是夜风吹久了,吹久了。”
徐宁之关怀道,“这些匪徒到案后,刘大人还有的忙,要注意身体。”
到案?还会有到案的劫匪吗?刘永亭苦笑,徐宁之方才的意思分明不像留活口的样子。他还有审案的必要吗?怕是只用收尸了。
“宁大人说的是,谢大人关怀。”刘永亭硬着头皮应着。虞山远离凤都,刘永亭并没有机会见到太子,只是听闻太子殿下以手段狠辣闻名。他一直以为是谣传,直到此时,刘永亭才有些许实感。
“至于这山上的匪徒...”徐宁之遥遥望去,不远处人头攒动,“刘大人,刑部的人到了,这山上的就交给他们吧。”
“我们走吧。”山上没有什么看头,山崖下可能会有点不一样的。
难道要他跟着一起去山崖下?刘永亭磕磕绊绊跟上,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一晚上愣是一点火星子都没看见。虽有月光,却没甚用处。在刘永亭第三次绊倒的时候,徐宁之终于看不下去了。
“刘大人,你没带火折子吗?”
我能用火折子?你倒是早说啊!刘永亭差点脱口而出,碍于徐宁之威名,只能在心中默默腹诽了几句表达自己的愤懑,然后摸摸索索掏出一个火折子跟上徐宁之。
“宁大人好悠闲,这都快结束了,本官才看到宁大人的身影。”幽正司行事迅速,这会功夫已近收尾。苏岳这才看见徐宁之悠悠闲闲下来。
“苏尚书这般夸赞,莫不是想从我幽正司挖点人?”徐宁之只当听不懂,“尚书大人请放心,这剿匪的功劳幽正司是不会同你抢的。”
“宁大人还是自己留着吧,就当积德了。”苏岳向来看不惯徐宁之,话语间自是毫不留情。“也好驱一驱戾气,将来轮回路上也能好走一些。”
刘永亭听得眼角直抽搐,这话是能说的吗?
“大人,结束了。”魏绕在徐宁之三步外站定,身上沾着许多血迹。“匪首逃了一个,陆司正正在找。”
“逃了?”苏岳轻哂,“幽正司不...”
徐宁之忽然抬手,有什么东西从手中飞去,不远山壁上砰的一声有什么掉下。
魏绕寻声上前,山壁上掉下来的是个人,已经没了气息。
“我说什么来着,没有能从幽正司眼皮底下逃走,是吧刘大人。”徐宁之收回手。刘永亭看到她手中一直捏着的枯枝不见了,再一看,正插在地方那名山贼的胸口处。
“属下没用,请大人责罚。”这种程度的山贼,还需要徐宁之亲自出手,魏绕惭愧万分。
徐宁之摆摆手,不甚在意,“时辰不早了,刘大人可是文官,身子弱,抓紧时间收尾吧。”
“是。”
......
半个时辰后,山崖下才算是彻底平静。
“大人,活捉一百一,死了二十。”陆桑匀将战果报上,“匪首死了一个,抓了三个。另外村民被抢劫的财物、牲畜、粮食均已找到。”
一听是活捉,刘永亭舒了口气,还好还好。
“柳老大人的呢?”苏岳问道。若不是事情牵涉柳老大人,只是剿灭区区山匪,哪里需要一部尚书和徐宁之亲自到场。
陆桑匀看了徐宁之一眼,回道,“尚未发现与柳大人失物相符之物。”
“还没找到?”苏岳不耐烦了,他会在这陪徐宁之折腾大半夜就是为了找到柳老大人的失物。“宁大人,幽正司就是如此办事的?”
“苏尚书既然如此着急,不如亲自去找找。”徐宁之也不落下成。
苏岳一甩袖子自己去找了。
“大人,”陆桑匀挡住刘永亭视线,靠近徐宁之耳边,压低声音,“匪首交代,他们没有抢劫柳老大人。”
“您要亲自问问吗?”陆桑匀退开一步。
徐宁之回头对刘永亭道,“山上的匪徒想必也清理的差不多了,这些涉案人员需带回县衙收押,有劳刘大人去接应一下。”
刘永亭这点眼色还是有的,有的事还是不知道为好。“是,下官告辞。”
说话的功夫,苏岳又回来了,“宁大人还有闲心在这站着,东西找不回来,你我谁能在太子面前讨得了好。”
“苏大人说的是,毕竟丢的可是道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徐宁之拢了拢衣袖,朝苏岳走近,“苏大人,柳大人身为你的恩师,看来也没同你说实话。”
“什么意思?”苏岳偏开头,与徐宁之拉开距离,“什么实话?”
“苏尚书,他们没有抢劫柳大人。”陆桑匀替徐宁之挑明。
苏岳猛地看向陆桑匀又看向徐宁之,“不可能!刑部的人查过,三日前在附近出没的只有虞山这伙强盗。”
“你不是也调查过,否则怎会亲自前来。”
徐宁之没有否认,“幽正司不会出错,苏尚书执掌刑部一向严谨,想来也不曾失手。如此看来,问题的根源便可能是在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