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发现这个问题真难:“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这位隽翮上神似乎很意外,旋即又很见怪不怪。大概我本来就够奇怪了的,古怪的事情不多这一桩。
“姑娘熟用移物之术,血液有回春神效,想必在这山中修行年月不短,竟不曾思量为自己取一个名字吗?想必是此山地处偏僻,和你一样修身得道的精灵不多见,你是草木之身不便走动,未曾有友伴,便没想过取名了。”
“额,不是啦,半只妖哥哥……我……”
“半,只,妖?”隽翮上神似乎面子上一逊,不过好像并不打紧,他开怀大笑道:“哈哈哈,我堂堂火神,所向披靡,竟会失手之下,变成一个小丫头口中的半只妖!这个名字很特别,很好,也是你我相遇之际的真实的我。半只妖就半只妖吧,哈哈哈!世间仅有的一只飞天羽嘉,竟有一天成了半只妖……”
他笑得很坦荡,我却有点心虚,这是什么没脑子的名字,半只妖哥哥?!
虽然他醒来之前我一直半只妖半只妖的想着,但是也不能这么直接叫出来呀。
唉,我真是一粒没脑子的红果儿,也对,果子本来就没脑子。
我急急地打断他,这个半只妖的由来不能再讨论下去了——“隽翮……隽翮哥哥,我不是一只素来就在这里的红果精……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素来便在这里。如果是,那我大概是被人施了法术忘却了一些人和事,我的记忆只有今天开始。我只记得我一睁开眼睛就在这片红果丛中,我周围的花草树木都被你砸烂了,我也被砸烂了,我流出的血复生了这里所有的花草,复生了你,但是我还是不知道我是谁,我从哪儿来……”
“你是草木之身却已经有小成,真身被伤,怎会有损魂魄之中的记忆……若真是砸伤,如此说来……极有可能是我把你砸伤了——关于你自己,什么印象都没有吗?”隽翮上神居然非常相信我的话,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觉得我都不信,他一定有些傻,一定是。
我努力顺他的提示仔细想,却不得要领。
然而有些什么影子,模模糊糊,明明飘到眼前,却抓不住。
耳边还留着一些切切的呢喃,努力听,似有只言片语,却不真切清楚:“好像,好像有两句诗……有一个人说……好像说他们的孩子的名字,就在那诗里面?却不知他们的孩子是谁?”
“两句诗?你记还能记得什么?诗句虽寥寥数语,能记得几个字也好。”
“我……”我费劲地想了又想,越费劲反而越想不到,“我想不出来了,那两个人影,从我脑子里飘走了……我记得有琴,一尾很好看的古琴……我好像是会弹琴的又或者,那两个人是会弹琴的……啊呀,头好痛……”
他掌心微微握住,把我护在其中。
一股暖暖的气流无声无息地包裹住整个骨朵。
心绪渐渐安宁下来,竟有些昏昏欲睡。耳边萦绕着他的声音……
“相遇即缘,离合由命。你不知道……也许就是天意。既然你身为一株红果,此番机缘巧遇,我便叫你果儿吧!日后你也可自由叫我半只妖哥哥。三界之内,惟有你,可以如此唤我。睡吧,一切有我……你无须害怕……果儿……”
梦说来就来,快到我没有听清后来他还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