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一个永不自满的造物主，不断销毁和重构、追求它所期望的完美世界。

至今为止，尽管“蚀客”所定位编号过的位面世界多达数万个，但一旦扣除掉那些已经被混沌湮灭的废弃位面，便始终看不到穷尽混沌的希望。

根据至今为止蚀客所获得的数据，可以判断确定的是，混沌位面的总量在8000这个数字上保持了动态稳定。

而真实界中，不包含沉眠的那六百亿，现存的人口数多年来勉强维持在6000万。其中精神状态适合成为蚀客的，大约只有100万，这些人里，能够通过“蚀客”课程培训的又仅有20%。限制这些数据增长的，是纪元末期人类繁衍意愿和学习意愿的低下，哪怕有着极致的生物技术来控制死亡率、提高基础素质，也无法改善。

相对于蚀客的稀少，混沌位面的迭代速度和各位面的广阔程度，不免让人感觉无力。蚀客探索解析位面的效率，仅仅能勉强跟上新位面的诞生速度，像是在面对一幅永远也无法完成的拼图。甚至一些悲观的蚀客认为，这种勉强跟上的错觉是混沌对蚀客的戏耍。

总而言之，这是20万蚀客与8000个位面间，在寻找“未来所在”这个目标上，仍未分出局势优劣的战争。

任何一个混沌位面都是十分广阔的，在没有预先沟通的情况下，分散在各个世界的蚀客之间，想要会面的可能性并不高。

因此，哪怕是敌对阵营的蚀客，对于彼此的相遇都是期待而兴奋的——好比是登录游戏鬼服的时候，遇上另一个玩家那样的心情。

织锦楼，方亦众人所在的厢房，几个新的人影出现在门外。

为首的是一名和那容氏二少爷形貌有些相似的中年人，透出明显的养尊处优气质。从容氏二少爷脸上露出的敬畏、欣喜的表情来判断，很显然来人是可以为他撑腰的长辈。就见那容氏二少爷恭谨地走到中年人旁边，满脸哀怨地低声述说着什么，期间还非常不忿地指了指方亦，将视线引了过来。

不过方亦没有理会，他的注意力越过为首的中年人，落在他身侧两名显然身份不低的家伙脸上。其中一人戴着造型特别的骷髅耳钉，另一人的右眼周围有一圈细长精致的纯白东方龙龙纹，都是与该世界格格不入的特征。

两名、蚀客！

从他们和那中年人之间仅仅落后半个肩膀的站位，以及精致贴身的华贵服饰来看，这两人一定深受信赖和礼遇。那中年人听完那二少爷的述说后，回身请教两人的举动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甚至于，很可能两名蚀客在幕后早已反客为主，眼下的进退礼仪只是在人前的遮掩罢了。

那名中年人似乎是从那两名蚀客处得到了某种警告，脸色微变，扫向方亦的目光一缩。

只听他对着那方亦至今不知道名字的二少爷喝骂道：“瞧你这纨绔子弟的模样！特意让你来作陪，好跟二位先生熟络，你也不听！非要下楼来找乐子，你找乐子也就算了，不过是一会功夫，就惹出这种事来。还不给我滚回家里去！”

“三、三叔你……”那容氏二少爷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不由得有些呆愣茫然。

中年人又低头拱手，将身段放得极低，向房内众人道：“在下容氏三房掌房容禄升，替我这不成器的侄子向诸位道歉。年轻人实在不懂事，我回去一定好好训斥！为表歉意，今夜诸位在这织锦楼的所有花费，不如就都由在下代为支付，你们看可否接受？”

猎氏这边之前见到又有人来，就已经陆续停下对那批跟班的殴打，只将他们抓在手里按着，这会听到对方服软道歉，回头向方亦投来问询的目光。

方亦想了想，出声试探道：“换点实在的吧，比如说，直接把升山护卫的名额给过来。”

容禄升一愣，不由脱口道：“这怎么能……”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那名骷髅耳钉的蚀客冷漠地打断了：“可以商量。”

“我们另找个房间细谈吧。”那名龙面纹的蚀客补充道。

场上众人见这两名门客竟然越俎代庖、这般无礼，都露出十分讶异的神情。只有方亦挑了挑眉毛，对此并不太意外，只不过这种行事风格……

“你们算什么……”那容氏二少爷下意识想要呵斥。

“住口！”容禄升急急出手抽了一巴掌，打断了就要脱口而出的辱骂。

那可怜的年轻人想必以为自己在做梦，双眼发直地摸着自己的脸，随即便被自己的三叔拖到一边，丢给了随从架着。

“那此事就有劳二位先生代为处理了。”

容禄升恭谨地向两名蚀客说完，拉上侄子、招呼其余随从，迅速离开了方亦的视线，仿佛怕被卷入什么可怕的状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