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擦着擦着咬起了嘴唇,这一切的一切都怪柳轻侯那个偷心贼,只愿他永远待在硖石,永远不要回京才好。
镜子擦到一半,楼中红阿姑绿柳身边的丫头黄莺走了进来。这是上午,阿姑们大多还在睡觉,也是丫头们难得能串串门子的时间。
黄莺与n非常交好,这趟跑过来是为借她那件翠罗裙的,n被她缠的不行,“借借借,你既张了口,我要是不借还不定被你编排成什么样子。不过这不年不节的你又要到哪儿浪去?”
“去广运潭看献宝盛会啊”黄莺眼睛睁的大大的,声音也在不知觉间拔高了不少,“听说这次的热闹可大,就连天子都要亲登望春楼上观看的,楼中姐妹们早约好了明天一起去趁热闹好生发散发散”
n闻言才想起来这还真是个大热闹,从那广运潭开始蓄水时长安市井间就在传这事儿,听说是为了庆贺漕运变革成功摆出的大阵仗。
漕运改革变革什么的她并不清楚,也不关心,只是知道这些日子里挑担货郎还有那些个针线脂粉婆子一个个你来我往串的份外起劲,不仅送来的货多样子多,价钱也比以前松动的多,瞅着急不可耐似的。
前两日随娘子见客的时候听那客人说了才知道,原来是朝廷的漕运改革已经完成,南北船运往来比以前便利的多也安全的多了,如今京中凡是专营南货生意的无论是铜镜、漆器还是这些针线脂粉都在纷纷出清存货,以免被更新鲜也更便宜的新南货给捂死在手里。
由此再想到适才招呼那几个杂役时他们聚在一起的闲话,说的似乎也是因漕运变革完成,长安一直居高不下的粮价这些日子也下降的厉害,各家粮栈都急着出货,毕竟若是江南来的那些士子们没说假话的话,长安乃至关中的粮价与他们那边差的也太多了。
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n蓦然心头一动的是趁着这个机会倒可以鼓噪着娘子也出门转转,毕竟今年一次都没踏过青,天天窝着不出去再好的人也是没精神。
里间娘子醒时,黄莺抱着翠色裙子走了,n边服侍娘子起身边就说起了广运潭的热闹,一日里聒噪了三四回终于说动了花娘子,答应明天一起去趁热闹。
第二天n早早起身,往外一看正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叫起、早餐、梳妆过后趁着主仆两人乘着葱油车出了门。
越往长安西门人就越多,且人群中扶老携幼多是举家出行,一看就知道都是往广运潭趁热闹的。终于到达广运潭时但见潭边已是人山人海,热闹的不堪。
好在因今天楼中要来趁热闹的人多,寻芳阁东主赵无极早派人守着占了位置,n才能随着花寻芳到得潭边,位置固然狭坐具什么的也简陋,但胜在视野开阔,能将一片水面看的清清楚楚。
落座之后,眼看着前方广运潭与望春楼的美景,耳边听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时间过的也快。不知不觉间,n正与黄莺闲话时蓦然听到远处传来一片欢呼声,抬头就见到一水之隔的望春楼头出现了天子仪仗,当一身明黄龙袍的圣天子出现时,虽然这边根本看不清圣颜,山崩海啸的欢呼声却几乎震耳欲聋。
就在天子驾临引发的轰动喧嚣中有漕船由浐水浩浩荡荡开入广运潭,驾船人都是头戴大竹笠,身穿广袖衫,脚踏草鞋,典型的江南船工打扮顿时引得满场彩声。
这些船看着吃水都不浅,每艘船的桅杆上都高高挑着一面大旗,写着不同州郡的名称,甲板上则堆着各样不一的各色货物。n与花寻芳听旁边人议论才知船中装的皆是来自江南的稻米,甲板上陈列的则是不同州郡的珍货特产。
这其中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前两艘,第二艘船上官衣煌煌明显是有重臣坐镇,第一艘则是花俏异常。
船队进入潭中后便开始压着潭边前行,恰如凯旋班师的大军夸耀军威。这一压边顿时又引发阵阵欢呼,欢呼声夹杂着歌声一浪接一浪的翻炒着潭中气氛。
因是距离还有些远加之声音太杂就显得模糊,n蹦了两下发现自己的举动是徒劳后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有歌声,真有歌声,娘子你听”
花寻芳侧了侧身子,不过很快就放弃了,慵懒一笑道:“尽说浑话,这能听到什么呀?”
n凝神再听时,掺杂在噪音中的歌声已经消失了,倒是那欢呼声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叫的似乎是“状元郎”
n心中“咯噔”一跳,随即自我安慰,天下间的状元郎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何况他现在还在硖石当县令,怎么可能出现在长安,更不可能在船上给人唱歌嘛。
心中忐忑着,那分明是刻意沿着广运潭边巡游的船在喧哗声中越来越近了,船上写有“扬州”二字的旗帜愈发清晰,甲板上多达百人的盛装歌女也看的越来越清楚,差一点的就是领头那人的脸还模糊着。
“刚才倒是冤枉你了,看这些女子们的打扮分明是教坊司中姐妹,好大的阵仗!只是不知道唱的什么?”
花寻芳的话并没让n感到得意,她依旧紧盯着船头领唱那人,心里隐隐有着不妙的感觉,且随着那船越来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随着大船继续前行,n已经能够看清楚领唱之人穿的是绿色短衫和锦制短袖衣,明晃晃袒露着一只胳膊,然后就看到他那涂抹成红色的额头,再然后她就目瞪口呆了,继而扶起自家娘子火烧屁股般要走,“太吵了,不看了,娘子,我们走”
花寻芳猛地站了起来,只不过却不是要跟n走,而是因为看到了柳轻侯,穿绿色短衫、锦制短袖衣、袒露一臂、额头抹红的柳轻侯,更听到了他开口唱出的得宝歌:
得宝弘农野,弘农得宝耶?
潭里舟船闹,扬州铜器多。
三郎当殿坐,听唱得宝歌。
这下子花寻芳还如何肯走?此前总是挥之不去的慵懒也一扫而空,一双眼睛只是紧盯着那船,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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