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是听说了什么?还是谁又在您面前嚼舌根了?”
这是苏棠回归后,第一次听到苏长啸的声音,她的脸色依旧漠然,没有一丝被父亲牵挂的感动。
亲情的假面被戳穿,苏父明显心虚的顿了下,“苏棠,你眼中还有家的概念吗?不想别人嚼舌根,先把自己身子坐正再说!”
“自己在外面连基本廉耻都不懂,还怕人议论?”
“难怪你妈之前说,你翅膀硬了,都敢跟家里断绝关系了,原来攀上高枝了!白三爷什么样的人物?你又是什么德行?他跟你就是玩玩!你自己不自爱,别祸害我苏家名声!还不赶紧给我滚回来!”
电话那段,苏长啸色厉内荏的咆哮,没有一丝温情在其中。
苏棠过耳不过心的听着。
她淡漠的眼一片清明,没有一丝动容或伤感。
只余点点漠然。
白瑾珅坐在她旁边,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没有一丝反应。一双隐藏在金丝框下的墨瞳,倒映着后视镜中女孩平静的脸。
事实不是电话里说的那般,但她面对亲人的谴责,没有一丝辩解的意思。
仿佛早已看透。
直至许久后,他终于听到她的声音,依旧是寡淡的语调,仿佛被剥离了所有情感的机器人。
淡漠如水,如置身事外。
她说:“那请问,您找一个不知廉耻有辱家门的女儿回去,想做什么?直说吧。”
“你这什么态度!我和你妈都在家等你,你做子女的,还要端着不成?”
苏父不可置信的声音,夹杂着恼羞,“你以为你在别人家养了几年,就能不认亲爹亲妈了?没这道理!”
“你要是不回来,明天我就去找那女人算账去!我倒要跟她理论理论,她怎么教养我闺女的!”
白瑾珅眉心微皱。他注意到苏棠听到“那女人”时,淡漠的眼突然鲜活许多,添了几分属于人的欲望与情愫。
一种压抑不住的暴躁感,在她身上涌动,酝酿,如暴风雨到来前的宁静,像被激怒后解开封印的恶魔,即将露出它凶残的本色。
风雨将至,恶魔将临,她只轻声道:“好,我回。”
电话挂断,苏棠整个人再无一丝人味,缥缈,虚无,仿佛根本不存在人世间。白瑾珅莫名觉得,这样的苏棠,是最真实的她。反而晚会上,谈笑风生、进退有度、滴水不漏的苏棠,才是伪装。
他直觉苏棠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只是她的表现又过于娴熟,令人不敢置信。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给人这样多变的感受?且切换自如?
白瑾珅不知道答案,但不认为是错觉。
生平第一次,他很想近距离继续观察一个人。
于是,在苏棠说停车时,白瑾珅没有停,反而直接将车开到苏家别墅,“我在这等你,你早点处理完,我送你回家。”
苏棠伸向车门的手微顿,回眸与他对视。白瑾珅晃了晃手表,提醒苏棠时间,“回有她的家。”
“好,我尽快。”苏棠想到师娘,眼神中的迷离渐散。今天是周末,师娘一定做了好吃的红烧肉,在家等她。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奋斗,有牵挂她的人在,她不能让她担心。
暮色下,白瑾珅注视着苏棠的背影,感受到她身上那妄想毁灭一切的暴虐,被夕阳的余晖笼罩,渐渐消融。想起她的资料,忽然对收养她的夫妇感到好奇。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教养出这样的苏棠?
她充满活力,她神秘非凡,可她又像饱经沧桑后的新生者,对心中的救赎充满执念。
或许,这就是他被吸引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