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本来站着听,由于站累了,一个个坐下来,在老杨太太的面前,很自觉的坐成了两排。
老杨太太像个巫婆一样坐在小板凳上,时而瞪起眼睛,时而眯起眼睛,手也跟着做着手势,她讲故事讲得声情并茂。
“没过多久,余海龙回来了,被割去了一只耳朵,他说他爹就是被胡子打死,拖到了碱沟的,余海蛟也被胡子枪崩了,他是逃回来的。余海龙和大太太商量,利用晚上时间,偷偷到草甸子上把余海蛟给埋了,又偷偷到碱沟里找到老太爷的尸骨,也埋到了甸子上。接下来,余家就跟遭遇了劫难一样,不停的死人。”
阳光下,老杨太太的一头银发闪着淡淡的七彩的颜色,她颤抖着手,敲着拐杖,声音陡然加大:“人死了,日子也得过。大太太给余海龙娶了媳妇,不久,大太太一病不起,算是一个正常死亡的人。余海龙的老婆死于难产,母子都没有保住。”
“唉呀妈呀!余海龙不是余芳菲的太爷吗,余金旺的爷爷,他还死过一个老婆!这个事儿真不知道啊——”汪雄国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余海龙又娶了一房媳妇,生下余金旺的父亲,又是没多久,余海龙骑马摔折了腿,按理说不算事儿,可是,卧床不到一个月就死了。还好,保住了余金旺他爹。一代又一代,有了余金旺、余金财,但死亡魔咒却没有消失。”
人们鸦雀无声,农闲的人们喜欢八卦,更喜欢这种带着传奇色彩的老故事,一个个立起耳朵来,认真的听着。
“老余家,每一代都有横死的人!横死的!你们懂得。”老杨太太此时故意压低了声音。
钱坤蹙眉,思索着,脱口而出:“余海龙这一代死了弟弟余海蛟,死了老婆和没有出生的孩子,自己也好端端的死掉了。这是咒诅临到了!”
老杨太太咳嗽着,强调:“对,就是咒诅临到了。你们想啊,余家老太爷杀死那么多人,一家八口灭了,人死的冤枉,能没有咒诅吗,肯定要咒他祖宗八辈。”
汪雄国嘟囔着:“余金旺他爹倒是没啥。”
老付冷哼着:“就差没穷死,干啥啥砸!”
老杨太太也冷哼着:“余金旺他爹也死个老婆,过门没几天也没啥原因,就是死了。有人说,是那啥——”
老杨太太四处瞧瞧,人们不但竖起耳朵,也警戒的直起身体,伸长脖子,听到:“就是那个死了!那个——明白吧,那事儿上死的。唉,晚上,死炕上了,可能是不禁折腾,还有说她是石女——”
一下子,人们由安静变成议论纷纷,议论石女,议论余金旺爷爷那东西大,开始闲扯。
老杨太太敲敲拐杖,严厉的吼道:“不想听了是吧——”
瞬间,安静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的,不听也在情理。就是余金财的大儿子,在九岁那年淹死了。你们就说说,这是不是报应,报应到好几代人身上。”
我听说老杨太太那天讲了一个上午的故事,关于我们家族的故事。
这些都是汪雄国告诉我的,这些老故事,有的我都不知道,我爸我妈他们不肯讲给我们听。
当我听到这些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难怪了,我家的祖坟在甸子上。
我摆弄着手里的笔,我的祖辈故事蒙上了传奇色彩,我甚至不知道故事里有没有虚假杜撰的成分,而只要我问起往事,我爸妈他们都缄口不谈。
我猜测,他们可能不愿意面对,家族里死去的人,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害怕面对,他们逃避,尤其是那个可怕的死亡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