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顾相思在车的后座上咬着牙还是痛地偏过头去，头发全被汗水打湿，她感觉宝宝要从她的肚子里掉出来，一阵收缩肚皮上每一根神经都在发痛，收缩结束痛觉还没散去，又迎来下一场收缩。

陈清河把她的头发往后擦，“相思，我打电话给赵书岩和你爸了，不要怕，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顾相思没有回应她，死命地咬着牙用脑袋撞击靠背。

赵书岩的公司在医院附近，医院门口，陈清河早已联系好医护人员，顾相思一下车被医护人员放到推床上，赵书岩两眼充满恐惧，看着闭着眼表情痛苦，毫无血色的顾相思，握紧她的手，跟着医护人员边走边说道：“相思，相思，你能说句话吗，你不要吓我。”

在医院内左弯右绕，医生把赵书岩拦在门外，医护人员推着顾相思带进诊室诊断，没一会功夫护士推着顾相思出来，赵书岩和陈清河赵海山连忙从椅子上弹起来。

赵书岩：“医生，我老婆怎么了？”

“确认早产，要立刻准备手术室，你过来跟我签字。”

赵书岩的腿软了一下，看着顾相思被推远，踉跄了一下没有移开步伐，陈清河拍了一下他的背，他的灵魂像是飘远，拖着腿跟上医生。

产房门口，赵书岩的手因为颤抖每一笔画都歪歪扭扭，他的声音干涸地听不出原本的音色，“医生，我想进去陪我老婆。”

顾相思的产房是vp产房，可以有一名家属陪同，医生点头道：“好，跟我到消毒室来。”

穿好蓝色的防菌服，带上口罩和帽子，赵书岩在产房前缩了一会脚，开门走进去。

“啊！”

顾相思的惨叫冲入耳朵，他猛地一动，几乎是用跑的冲过去握紧顾相思的手。

顾相思这会不需要忍声音，又叫一声用力地问他，“你怎么进来了？”

“我想陪着你，你别怕，有我在，你别怕。”赵书岩的话断断续续，有点混乱，顾相思又是惨叫一声，抓紧两人相握的手，一头撞在枕头上。

顾相思的惨叫一轮接一轮，赵书岩只好轻啄她相握的手，眼睛通红，声音带着哽咽，“相思，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你生孩子的，只有我们两个也挺好，我后悔了相思。”随着顾相思又一轮的惨叫，赵书岩的眼泪掉到顾相思的手指上，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顾相思醒来的时候床边坐着赵书岩，赵父赵母、顾松、付西茉围成一圈，见她睁开眼睛，赵书岩靠近她揉了揉她的脸，其余几人也上前几步紧张地看着她，赵书岩道的声音放得很轻：“辛苦你了宝贝。”

原本隆起的肚子变得平坦，顾相思有些不真实感，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缓了一下道：“孩子呢？”

陈清河在她另一边，压低了身体轻声道：“孩子早产，在恒温箱里，是个男孩，很健康，你放心。”

顾相思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顾松拉了一下身边的付西茉，“亲家母给我打电话后，我打电话把小茉也叫了来，幸好我们都在a市，不然都不能见你醒来的第一面。”

顾相思牵了一下嘴角，她几个月前带着付西茉去见了顾松，顾松直言第一次见到付西茉这位干女儿就觉得很熟悉，两人聊得很投机，关系也越来越好。

付西茉道：“爸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幸好母子平安。”

“谢谢。”顾相思轻声感谢，又说：“我想和赵书岩单独说两句话。”

赵书岩把她的手抓紧，“你现在休息一会吧，有什么话等会可以再说。”

顾相思摇头，动作虚弱却态度坚决，赵海山道：“那我们先出去了。”他看了一眼赵书岩，“照顾好你老婆。”

赵书岩郑重道：“嗯。”

其他人离开，病房内的空间空荡下来，赵书岩揉了揉她的手，怕吵醒她一样用最轻柔的声音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顾相思动了一下，全身发痛，她放弃动弹，看向赵书岩道：“你不用说对不起。”

顾相思：“我一点都不后悔。”

原来她听到了。赵书岩看向她，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生孩子之前，顾相思和赵书岩就约定好，生了男孩叫赵朗，生了女孩就叫赵愿。顾相思是顺产，三天后医生说可以出院，赵朗小朋友是早产儿，要在恒温箱里待了半个月，她在出院之前去恒温箱看望赵朗，他还没有睁开眼睛，五官皱在一起，很小的一团，看上去很脆弱。

赵书岩在她身后推着轮椅，他们的赵朗在恒温箱里张了一下手指，像是对着他们打招呼。

回家后在家里坐月子，一般在床上坐着，有时会下床走动两步。肚子少了一块东西，一开始难以适应，睡觉的时候总是怕压到孩子，惊醒后才想起孩子已经生出来了。

赵朗小朋友被抱回家的那天，闭着的小眼睛睁开了，在她怀里转动着眼珠子看向她，没有哭闹，小脑袋靠向她，又看向站在旁边盯着母子两的赵书岩，伸手往空气中一抓，像是叫赵书岩坐下。

赵书岩在旁边坐下，顾相思道：“你抱抱？”刚才孩子是林姨抱给她的，她还没见过赵书岩抱孩子。

“我怕摔着他。”赵书岩有点惊慌，过了一会，下定决心般说：“我抱一下。”

顾相思靠近他，小心地把孩子交给他。

小家伙在赵书岩的怀里不太舒服，动了一会哭闹起来，赵书岩连忙把孩子还给顾相思，孩子的哭声又停止。

赵书岩有点无奈地点了一下赵朗的鼻子，“我感觉不太好。”

顾相思理解地笑笑，“以后多抱抱你会有经验的。”

赵书岩摇头，“我觉得他好粘你。”

顾相思又给他理解一眼，“以后相处久了他也会粘你的。”

“你不懂。”赵书岩眉毛垂下来，“唉。”他感觉自己生了个情敌，又不好跟顾相思说，显得自己小气。

顾相思调理地差不多的时候，赵书岩带顾相思回了一趟z市爷爷家，孩子留在赵宅让长辈们照顾。

赵书岩的爷爷家是一个暖色调的花园别墅，别墅是暖黄色，花园里的薰衣草开放地整齐，他的爷爷在他十岁时去世，他18岁离开z市后，别墅就被空置，只有一位多年雇佣的阿姨定期来打扫别墅，修剪花枝。

阿姨知道两人要在别墅住几天，提前搬回别墅，早早地给他们准备好晚饭。

四菜一汤，简单却处处透露着用心，顾相思心里想着别的事，吃起饭来心不在焉，草草地吃完拉着赵书岩上楼。

赵书岩的房间很温馨，浅蓝的房间挂着小小的白色救生圈模型和邮轮模型，整个房间是海洋系风格，看得出来布置房间的长辈对他的用心。

顾相思认真地看了一圈，过了一会，脱掉外套丢到床上，“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赵书岩按住她的脑袋，笑道：“你怎么比我还心急。”

顾相思问过医生，查过资料，都说生孩子两个月后可以同房，赵书岩却说怕对她不好，一定要再等一个月，现在一月时间已到，顾相思不想再等下去，她很想和这个爱了两辈子的人结合。

“你先吧。”赵书岩也不再墨迹。

浴室门开启关上，又再开启，顾相思擦着头发，把赵书岩赶进去。

赵书岩出来时，顾相思已经吹完了头发，坐在床边睁着湿漉漉地大眼睛看向他，赵书岩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想扑向她，缴械投降。

按下悸动吹干头发，顾相思乖巧地在被子里躺下，赵书岩掀开被子躺进去，“可能会痛。”

顾相思勾住他的脖子，手臂用力，抬高头贴住他的唇。

两具身体与灵魂完全契合，这一次顾相思不再遮遮掩掩，对他道：“赵书岩，赵康。”

赵书岩轻啄她，“相思。”

月色柔和起来，事后两人都没有睡意，重新洗完澡，顾相思套了件t恤靠在赵书岩的怀里。

她腿上放着一个盒子，里面都是赵书岩小时候的旧物。原本盒子放在书桌底下，刚才顾相思眼尖地发现要拿出来看，赵书岩下床递给她。

窗外的夜风吹动窗帘摇曳，盒子里有赵书岩和他爷爷的照片，还有一些积木和玩具。

“这是什么？”顾相思翻到一个小本子，她看了眼赵书岩，赵书岩道：“你打开看看。”

本子的第一面是一幅画，画里有个人，眼睛是两个圆点，鼻子是一个对勾，嘴巴是一个半圆，只能用马尾来判断是个女孩。

赵书岩像是陷入回忆，慢慢道：“这是我十岁画的，当时发现快忘记你的样子了，就想画下记忆中的你。”

“你记忆中的我是这个样子？”顾相思仔细地再看眼这幅简笔画，一点都看不出她的样子！

赵书岩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我不太会画画。”

“”顾相思关上本子，放进盒子里，弯腰把盒子放到地上，重新靠回赵书岩的怀里。

虽然赵书岩画的不好，一笔一划都是对她纯粹的感情。

过了很久，顾相思说：“赵书岩，我觉得你还可以。”

如果你觉得我还可以的话，拿成绩单那天中午在篮球场门口见一面吧。

赵书岩轻轻地一笑，像清晨的露水，不含杂质，从床头拿过耳机和手机，一只耳机放入自己耳中，一只放入顾相思耳中，按播放键。

“你离开的第一天起，默默默默地喜欢着你。”

“我想白发苍苍，身边依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