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百密一疏。

“周姑娘，方才的事是有人指使，那现在你又该作何解释？”

漠然冷淡的嗓音传入周敏耳中，她望向萧景桓，却发现对方将视线全都聚集在方凝身上。双手不由紧握，渐渐嵌入了肉里。

她长抒了一口气，整顿措辞：“我并未推过她，至于这福袋没准是有心人捡到了想要蓄意栽赃于民女，也未可知。”

方凝冷哼一声，她回头与周敏对视凝望：“如今你还要死鸭子嘴硬，人证物证俱在，你也逃不了。”

萧景桓应和道:“既如此，周敏蓄意害人，顾婷行巫蛊之事已成定论。两人都受杖刑二十，周敏禁足寿康宫，顾婷永不再入皇宫。你二人日日抄写佛经好好忏悔吧。”

周敏无奈瘫倒在地，嵌入手掌的指甲又深了几分，隐有血迹显现，可她却像丝毫感受不到一般。

她冷冷地望着方凝的背影，今日是她小瞧了方凝，日后她一定会让这个卑贱庶女付出代价！

方凝的后背被一道灼烈的视线注视着，她当然明白周敏现在恐怕恨她恨得牙根痒。

但没关系，她也是如此。

她当然也不会希冀今天这一件事就会扳倒周敏，只要长宁侯府和太后在，周敏纵然深陷泥沼，他们也会将她完整无缺地捞出来。

今天算是彻底撕碎了脸皮，日后就各自见真章吧。

顾周二人刚被拉了下去，萧景桓便开口道：“起来吧，你身体还未好全。”

“多谢陛下。民女身体不适，无法恭迎陛下，请陛下慢走。”

话语冷淡，不带感情，但裴衍却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恨意。

真是奇怪，寻常姑娘见到未来夫婿都会娇羞忸怩，含情脉脉的，怎么还有这么着急赶人的？

况且她赶的这人还是当今的皇帝陛下，这世上身份最尊贵的人。

这方家姑娘可真有点意思……

萧景桓亦是一愣，他将方凝的种种行为尽收眼底。

暗探说这方家姑娘性情温柔胆小，旁人的一点恩惠都会让她颇为感动。

今日他帮助方凝平了冤案，她应该对他感恩戴德才是，怎会是如此的反应？

萧景桓自觉没有失礼之处，但他不是自作多情之人。只是平日里众星捧月惯了，突然有人泼了冷水，自然让他心里不舒服。

很快他就将这不舒服压了下去，拔腿往宫外走去。

裴衍不过是一个闲散世子，见萧景桓离去，他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但方凝今日的反常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

方凝直至萧景桓的身影彻底从眸中消失，才将紧压心头的石块放下，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没出息啊……

上一辈的恐惧已经深深映入了方凝身体的每一寸，现在想要改变还真是一件难事。

斜阳倾洒，婆娑的树影与裴衍清幽的身影相互交融，恍惚之间，方凝总觉得这一幕很是熟悉，好像在何处见过。

但在脑海中仔细搜寻，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可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她都笃定自己与这位定国公府的世子殿下没什么关系，甚至面也没见过几次。

那这股莫名的熟悉感究竟是如何而来的？

额头的热度逐渐上升，经过这一闹，方凝明显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冉冬见姑娘身子向一旁跌落，忙上前扶住她到床榻休息，而方凝头一沾到玉枕便昏睡了过去，没了意识。

脑海同样昏昏沉沉，不知何时，眼前的黑暗被白日吞噬，景象模糊，只依稀能看见一个修长的人影。

柳枝随着他的长发飘动，沉水香的气味浸满空气，但无论方凝如何努力，都无法探查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凝儿……凝儿……”

思绪被关切的声音拉回，方凝睁开双眼，姑姑那焦灼的眼神映入眼帘。

方凝想要起身行礼，却被太妃压了下去，口中不免责备：“不必行礼，你怎么这么莽撞，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暖流慢慢注入心头，让方凝戒备的心渐渐放松下来，她有些俏皮道：“因为我知道姑姑一定会把我照顾得很好的。”

太妃笑着翻动了一下眼睑，宠溺般地用食指点了一下方凝的额头。

方凝吃痛，忍不住喊出了声：“疼……”

“你还知道疼啊……今日不是很威风吗？”

“姑姑你都知道了。”

“能不知道吗？也亏得周敏和顾婷两人年纪小，很多事都做得不干净，要不然这个罪你是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