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及笄那年阿诚哥哥考中了进士,他没有食言,他真的来娶我了,他说要给我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婆婆说:“我们阿诺现在是大姑娘了,也要嫁人了。”她说这话时,又开始擦着眼泪,我抱着婆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那时也只是想在她的怀里多待一会儿,那是这世上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
出嫁那日,婆婆用她粗糙的大手为我梳头:“一梳梳到头,富贵荣华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无灾亦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多福又多寿。”我看着铜镜,铜镜里的婆婆没有那么苍老,铜镜里的我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开心,等去了京城,以后的日子不知道还能见婆婆几面。我说:“婆婆,我舍不得你”婆婆揩了揩眼泪,笑着说:“傻孩子,姑娘家总是要出嫁的,婆婆是不能陪你一辈子的。”她为我戴上红盖头,那时竟没想过这会是我与她之间的最后一面,之后便不会再见了。
我终于嫁给了我的阿诚哥哥,他变了,他比几年前更加沉稳,在他身边,很安心。新婚那夜,他抱着我,吻着我的额头说:“不怕,以后有我陪着你。”我向来是信他的,这次也不例外。回门那日,他有事不得不离开,我本想自己一人回家,公公却说:“既然双亲都不在了,那也便没有必要回门了。”婆婆帮我说话,却遭公公无视,我欲再说点什么,看着公公阴沉的脸,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进门时便知他不喜我,如今看来果真如此,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确实配不上如今的阿诚哥哥,可我依然是相信我与他之间的情谊的,任何人都不能阻拦我们在一起。他回家后听我并未回门,便向我承诺,以后有空会时常带我回家。我那时也信了他。
只是后来,他越发忙了。我也每日在府中处理杂事,细心操持,公公见我如此,对我和缓不少,婆婆也耐心教我如何看账簿,如何采买。日日忙碌,也没有时间回家看我的婆婆,不知她如何了,身体是否康健,我托人给她带过几回信,也没收到过回信,渐渐也就不再写了。
日子过得太快,一转眼过去了三年。一日,和公婆一起用饭,看着桌上的饭菜却怎么都没有胃口,婆婆夹给我一块肉,我只觉胃中翻滚,难以下咽,我跑到门外干呕。公婆面露喜色,请来了郎中,一诊治竟发现我如今已有孕在身。婆婆高兴极了,那日阿诚都比平日回来的要早,他对我说:“阿诺,咱们终于有孩儿了。”我也很高兴,马上就要做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