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鉴并没有走远,而是停留在了前方的屋顶上。
此时夜风忽大,吹得清鉴的裙摆呼呼作响。她的面庞被黑夜盖去,只剩双明亮的眼睛,在静默地眺望着整个王宫。
一排排的高墙,似乎造就了一间间监牢,谁也走不出去。
瓦片忽然微微动了下。
清鉴抬头回望。
来的是个和尚。
他看起来不大,按照人间的年纪来算,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披着发黄且破旧的袈裟,脚上趿着双芒鞋。
再走近些,清鉴瞧见了他的额头间有一点红色。这红点不是画上去的,而是佛性达到一定高度,自然显现出来的。
清鉴神色异动,这和尚看起来不太好对付。
和尚高高大大的,两道大浓眉下是深陷的眼窝,他站在身后,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清鉴硬着头皮起了身,扮作乖巧样,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阿弥陀佛,不知大师是?”
那和尚滑动了下手里的大佛珠,淡笑道:“贫僧法号了空。”
清鉴一本正经道:“大师到这来,也是为了赏月?”
了空挠了挠屁股上被蚊子叮出的大包:“正是。”
清鉴一点头:“这里确实是个赏月的好场所,也无人来扰。那,我就先告辞一步了。”说着,便试探地向后退了一步。
了空继续向前:“我见过比这儿更好的赏月地方。在那,你几乎能感觉到整个月亮就在你面前,好像伸手就能碰到它。”
清鉴扯了扯嘴角:“大师口中的地方可真是个好去处,若是有机会,我定要去瞧瞧。”
了空眨了下眼睛:“施主想必是去过的。”
清鉴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了空注视着她:“盘珪岛,施主可曾去过?”
清鉴不知不觉握紧拳头,冷冷道:“没去过。”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跳下了房檐。
了空掀了下眼皮,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施主,有些事,是时候放下了。佛家有言: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清鉴的脚步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即为无涯,何来是岸。”
了空:“施主……”
他话还没说完,清鉴就已消失在了高墙之中。
——
屋里很暗,连盏油灯都没点,只有一缕月光从高空上照进来,更添了几分冷清劲儿。
黑猫站在窗角上,向里边喵了一声,然后一跃,便跳到了床上。
清鉴横躺在那,无声无息的。
黑猫蹲在清鉴的身旁,将圆滚滚的脑袋搭在了她的肩头上:“你可真是享福,成日躺在这大床上,还有好吃好喝的供着。”
清鉴目光有些游移,不知是压根没听它说话,还是听到了不想回答。
黑猫讨了个无趣,用猫爪子给自己顺了顺毛,然后又细扒开清鉴的头发,将里面小碎末给清了干净。
清鉴突然开口道:“我们要做的事是不是错了?”
黑猫跳到了清鉴的胸前,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说什么呢,主上的话怎么会错,你难道不想复原妖界吗?”
清鉴没回答。
黑猫猜不透她的心思,暗暗炸毛,但它又不敢乱动,只得压低声音道:“清鉴,别人不想可以,但你不能。你是我们妖界唯一的希望。”
清鉴抬起左手臂盖住了眼睛,另一只手拎着黑猫的后脖子,把它往床尾一扔:“睡觉。”
黑猫抖了抖身子,趴在被子,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眼清鉴:“你真的不打算复原妖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