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痕四处看了看。年少便漂泊海外的他可不是个容易被吓到的人。只这一看，便知这门上是拴着拉绳，是可以从远处操控门的关启的。而那蒙着夜光珠的幕布，也是和门有些精妙的关联，只要门一关上，那布便会自己掉下来。

总而言之，没什么吓人的。

念痕一点惧色也没有，反而对设计这机关的主人产生了兴趣。

“夫人。”他朗声道，“在下来相谈商事，夫人便以如此大礼相迎，在下着实惊讶。”

“呵……”那空灵的声音终于掺杂了些情绪，“听小桃说，少郎敢口出狂言，能在一刻钟内说服我？真是狂妄！我们家的桑林，我是绝不会卖的！”

“为何？”

“我自家的桑林，我不卖自然有我的道理。”

那宅主的声音坚定至极，像是铁了心拒绝念痕。

这样不讲道理的最是难以说服了……

念痕却不动声色，从容地坐在堂中的茶桌旁，捏住一只杯子，悠闲地品起茶来。

男仆在后面，哆哆嗦嗦的，看着主人异常的冷静，那劝诫主人离开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怎么？你就打算在这一刻钟沉默不语了？”那空灵的声音继续道，“既然做不到，就别胡乱立约。再过半刻钟，时间便到了，恕不远送！”

念痕将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杯底和桌面相碰，发出轻轻的闷声。念痕从容道：“在下可没说做不到。”

“那你想如何说服我？”

念痕轻笑。“夫人可记得昨日在下是如何立约的？”

“自然记得，你说笃定会在一刻钟内说服我卖桑林，否则就不再来叨扰。如今一刻钟快要到了，可你还是没能做到。”

“不，我当时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转向厅内的某面墙壁——他能听出那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的。“在下当时说的是，若在一刻钟内无法说服女主人，那么在下绝不再叨扰。”

他一步一步走近那面墙壁。一袋装着五六个蓝色夜光珠的网兜挂在那墙壁上。

“而你，不是这宅子的女主人。我说的没错吧，小桃？”

“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这儿的女主人，小桃只是一个奴隶，你竟然拿她和我相提并论！”那空灵的声音愈加恼怒。

他盯着那袋夜光珠，慢慢道：“的确，你们的声音完全不同。女奴的声音清脆活泼，而主人的声音空灵沉稳。很少人能分辨出，这两种声音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但是很不凑巧，在下便是那少数人之一。”

当年在大周漂泊，为了融入周人生活，他下了多少的工夫才学通了周语。周人对他珀璎口音的歧视，让他对声音格外敏感。

他盯着那袋蓝色的夜光珠，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袋夜光珠，便是这扇暗门的机关处。而暗门之后，便是小桃你现在在的地方吧。”

自青原城出了匪寇之事，青原城和与之临近的南桑城的居民纷纷在家中多设机关暗室，以备不时之需。

念痕是青原人，自然知道这条习俗。自他走进这中堂起，便四处观察，直到发现这袋夜光珠的异常。

虽然看起来和其他夜光珠没什么两样，但它的珠身却比其他袋子里的多了很多擦痕——这明显是经常挪动刮砰造成的。

“所以，真正的夫人，在下何时才能真正和您谈一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