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他多半是走到别处去了。”陈思敬说道:“咱们四个分散找找,不管找到找不到,一个时辰后,再回到这里聚齐。”
四人分成四个方向,每人手里都举着火把照路。
此时夜更深了,月亮已经偏到了西天。
夜枭凄厉的叫声响彻山间,不时有蝙蝠在头顶盘旋。
这是偌大的地方只有四个人寻找,必须得足够细心,否则就容易错过。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竟一点踪迹也没寻见。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就算希望渺茫,他们也得继续找下去……
断崖之上,陈思敬高举起火把。
一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山崖边的大石上,小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只消一个翻身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此时的情形堪称万分危急,可那人却浑然不觉。
他烂醉如泥,睡得正酣。时不时扭动一下身体,大约是石头太硬搁得慌。
陈思敬和他只隔一步之遥,一伸手就能将他拉过来。
同理,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让他粉身碎骨。
有那么一瞬,陈思敬心底的恶犹如猛虎出笼,凶恶狂暴得几乎按捺不住。
他生平从未想过要害谁,但此时却无比想要把这个人推下去。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郑无疾。
他挥霍无度,荒唐恣睢,是出了名的败家子。
但即便如此,他也罪不至死。
陈思敬想要他死,只是因为徐春君。
那个悬在他心里,永远皎洁明亮的姑娘。
眼前这个酩酊大醉的男人是累赘,是火坑,是污浊的泥淖。
只会生生地将娇花摧折,将美玉玷污。
陈思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山风拂过他的脸,也能感应到他牙齿咬得死紧。
他看似平静,实则心里头天人交战,惊涛骇浪。
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绕,“杀了他!一了百了!”
这空旷的山间,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第三人。
仿佛老天爷刻意安排下的,天知地知,还有陈思敬知。
甚至这个醉酒的男人都不会知道是谁推他下山的。
多好的机会!
陈思敬十七岁入职,从最低的官阶做起。
五年间见识过的丑恶黑暗,比有的人一生见的都多。
把郑无疾推下去,或者不管他,让他自己滚下去。
这算不上多邪恶。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首先是他把自己陷入险境的。
陈思敬缓缓蹲下身去,朝郑无疾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