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钱陛下讹收来,肯定是用到天下苍生。再有,李闯先锋就在二十里之外,事急从权!”
这话一出,龙颜大悦。
当堂,圣天子就分配银子的用法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欠的军饷发下去,然后每人双饷三个月。
并且强调,所有收支完全由户部负责。
理论上负有监督之责的科道官,主要是御史台以及兵科户科给事中,想要给自己争取个监察权,好从中顺便揩收点漂没火耗,这是大明文官来钱的基本手段,光靠俸禄那谁来当官。
可看到天子握紧的拳头,便都果断不再说话,反而的磕头赞颂皇上圣明。
王承恩现在也很无奈。
他甚至有过个大逆不道的念头:要是万岁还是原来那个人,咱家会不会轻松点至少不用提心吊胆了。
以前也提心吊胆,主要是担心自己这条小命随时会完。
皇帝喜怒无常寡恩刻薄,是人人都知道的。
他拿文官没啥办法,可打不了文官还打不了太监?
那时候王承恩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中,自己这条命早就捏在圣天子手里,就算眼下不死,真到万事不可为的那天,他也跑不了。
既然早晚是个死么,那担心归担心,实际上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
就好像未婚的姑娘偷情,肚子没大时天天怕,真要是怀上孽种了,反而一颗心放下,横竖横就是那样了!
但现在,这日子可太刺激了。
不管是在朝堂上抬死尸,还是跟着半夜去打狗,甚至窥探到了某些非人的存在。
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忽然就蹦跶到自己眼前,只要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
可完事后发现,现在做了也就做了,好像也没啥不良后,反而觉得日子有点奔头。
那晚天子独上煤山,王承恩实际已经猜到要对付的是谁,可从头到尾他都在装傻,为得也是这个国。
开心归开心,可怕也是真怕,尤其是今天,天子要玩微服私访。
这是历代帝王的传统艺能,大明也不例外,正德天子游龙戏凤和李凤姐那段故事,茶馆里津津乐道。
但那是时节还算河清海晏,天子微服,没有太大风险。
眼下
王承恩倒是把顾虑说了。
天子的回到也如同意料之中一般,“怕个鸟,洒家禅杖在手,便是阎王也拍他个跟头!”
行吧
王公公只提最后一个要求,那禅杖莫要带出去,太扎眼了。
天子还要反对。
王公公只能甩出杀手锏,“万岁,你这兵刃若是给衙役看到了,少不得立刻去掉锦衣卫带着强弓来现在李闯先锋就在外面,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终天子拗不过他,双方达成妥协,禅杖放在皇宫,只随身带个拐杖那根鹅蛋粗的椽子
就在圣天子刚要更衣时,麻烦来了!
从夺舍那日算起,已经三天了。
作为皇帝而言,这三天不过是短短一瞬。
可朱由检不光是管辖广大帝国的君王,
他还是
丈夫
年过三旬身体健康和结发妻子感情极好的丈夫!
周皇后是要收公粮的!
否则这良好的夫妻感情是怎么来的?
这三天他为了躲公粮可谓绞尽脑汁。
好歹是对付过去了。
然而终归有躲不过的
因为
他还是个父亲
别看原本的朱由检瘦瘦弱弱,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可繁衍后代的能力着实不差。
光周皇后就给他生了三子三女,算上其它后妃所出,总计子女数量早早过了两位数。
只可惜这个时代医疗条件糟糕,哪怕生在天家,婴儿存活率也只有七成不到。
眼下只有四儿五女。
三日不见夫君,做妻子的尚可以忍受。
但孩儿们三天看不到爸爸,这如何忍得?
王承恩很快来禀报,太子爷带着弟弟妹妹来给父皇请安了。
原本是请早安的。
但鲁智深怕尴尬便借口天冷,皇儿们尚且年幼怕感风寒,便免了早请安的规矩。
这倒是让人无话可说。
太子朱慈烺,年方十六,已经到了可以监国的年纪。
此刻,跪在地上磕头道:“孩儿拜见父皇,孩儿知到军情紧急,父皇日理万机,本不应来扰,只是,只是,弟妹年幼,每每念及父皇皆郁郁寡欢,最小的姝妹”
说到这儿,太子顿了顿,轻微的叹了口气:“总在母后面前说父皇不要她了,夜夜都哭得无法入睡所以,所以儿臣大胆,自作主张”
“这”圣天子一时脑筋短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扭头去找王承恩救驾,却不料这厮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
“这泼才如此狡猾,下次吃狗决无他的份儿,是了!就让他在一旁伺候洒家,馋死这厮!”无能狂怒的暗骂几句后,还得对面现实。
“皇儿,你且起来”他一句话还没说完。
忽然觉得大腿上一紧,随即耳朵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声音:“父皇,父皇我是姝儿,是姝儿,你怎么三天不来看我!!”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初时尖细娇嫩的童声还响,越到后来声音越轻,眼眶红红,小嘴憋憋,小脸蛋煞白,只是抱着天子的大腿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