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走后,平阳侯进殿跪下。
“陛下,臣私自调查内宫侍卫、宫人,此举虽恐贼人攀附,乃自保之举,但确乃僭越。请陛下降罪。”
皇帝听闻,看了一眼平阳侯,“爱卿替朕查出宫中丑闻,何罪之有?切勿再言。今日卿也劳累了,公主在东殿,见过太后后,带公主回府吧。”
平阳侯正欲告退,皇帝又言:“公主对你一往情深,切不可辜负。”
公主随平阳侯走了后,已近子时,皇帝移步到后殿,见后殿已经熄灯,想芣苢没心没肺,无情心大,遇到这么大的事儿还能睡得着,对她有点哭笑不得。
……宗正办事迅速妥帖,只两日便查明原委。司马更生与康鄢私下媾和,并有意怀孕争宠夺位。太后担心冤屈了皇嗣,亲自审问了长使与司马氏,人证物证下两人无可抵赖,双双认罪。
司马氏也招认谋害霍氏的原因。去岁,康氏孕初,司马氏与其在庑房幽会,芣苢误打误撞撞破二人幽会丑事,事情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司马氏虽未看清芣苢样貌,但牢记其背影身态。此后半年,他观察了适龄宫人,发现芣苢在内的几位宫人颇为相似。为以防万一,准备一一谋杀,以绝后患。
那日芣苢又经过竹林庑房,特意驻足观察,待发现没有异样,才安然前行。此行为坚定了司马氏的杀心。事败之后,司马氏为逃脱干系,特意编造了芣苢私会外男的说词。
康长使现已怀孕九月,即将临盆,皇帝也并未惩罚她。半月后,传来长使难产,一尸两命运的消息。皇家未赐谥,追封。司马氏因违反宫规,意图染指宫人,被判流徙夜郎,后死于路上。
流徙之前,皇帝单独召见过司马氏。
此后不久,皇帝加封平阳侯为镇西大将军,携公主赴临潼驻守,一任三年。
这段时间,芣苢一直住在桂宫后殿,她略有好转之时,多次向陪侍的昭儿、珍嬷嬷说要回昭台。又找内官进言,皆无下文。芣苢无奈,只得呆在桂宫。
桂宫乃皇帝寝宫,芣苢恐遇皇帝和侍驾的后、妃们,几未出门。半月以来,只能在房间踱步,且后殿本是皇帝摆放器物之处,多金石瓷盏,毫无书籍,连针线女红,纺纱织机都无,让芣苢更觉拘束聊赖。
六月末一日的子时,看着已经睡熟的昭儿、芣苢偷偷溜出后殿,欲到前殿找内宦借本书看,刚走入前殿广场,便撞见了外出回宫的刘宸昭。
皇帝卯时便要上朝会,一般会早早就寝,现在已经子时三刻,皇帝却刚回来,甚为奇怪。而且他不似平日左呼后拥,只带了近身宦官郑邺,神情也颇为落寞。芣苢看到皇帝同时,皇帝也看到了芣苢,见芣苢要躲,皇帝出声制住了她。“霍芣苢,大半夜的你干嘛?”
为后的时候,皇帝从未叫过芣苢的闺名,都以‘皇后’称之,有时候芣苢都怀疑,他是否知道她的闺名。
芣苢缩缩脖子,跪下。“陛下,奴婢想到前院内宦处借本书看,却不想冲撞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你看书,呵呵呵呵……”皇帝像是听了个大笑话,眉头也略有舒展。芣苢埋着头不言语。皇帝见如此,说道:“你起来。”
芣苢闻言起来,侧身站在皇帝旁边。见皇帝还盯着她,想是在等着她回话。回答:“奴婢在昭台,常看书写字打发时间。”
“你还写字,我之前看过你的字,很是难看。你看的什么书?”
“一些野史、笔记、演义罢了。”
“看来你闲嘛……。”芣苢自从进了桂宫,以前的职事就已经停了。
“奴婢因在桂宫养伤,宗正停了以前的职事,奴婢请旨,回昭台居住,一并恢复奴婢的职事吧。”
“你想走……也对,昭台出入自由,没人拘着你……”
说完,脸色又暗了下去。
芣苢见皇帝并未表态,脸色又沉,赶紧说道:“陛下,夜深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奴婢送陛下。”说完移步让开路,屈身行送人。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芣苢,转身回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