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时候,几户邻居家门口还是停着那辆生锈的自行车,阳台还是种着那几盆花,住户也还是那些叔叔阿姨,但他的家却彻底变了模样。
房子被装修换新过,母亲和弟弟已经不在这里居住了。现住着的是一对老夫妻,白思涣打听了白颖和白愿丞的消息,那对老夫妻说,原先住户母子俩欠下一身债,跑路了,没人知道他们去哪里。
老婆婆问白思涣是不是真想找他们,要是真想找他们,可以帮他四处打听打听。
白思涣想了想,说:“谢谢,不用了。”
离开老弄堂后,他坐在公交车站牌的长椅上,望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
该结束的都结束了,该失去的也失去了。走到今天,终究只剩他一个人。
突然似乎是眼花,恍惚间,白思涣看见对面的公交车站牌前,站着那个他曾思念成疾的男人。
他猛地站起,一声“林珩”噎在喉中没喊出来,这时,公交车刷地驶过,对面的站牌前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失落的心情在这瞬间显得特别沉重,白思涣揉了揉眉心,暗骂起自己的蠢。而今的林珩是身价最高的林氏董事,怎么可能会再随意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已经不可能了。不管是见到他,还是再回到过去,什么都不可能了。
这天回去后,白思涣订了一张飞往云南的机票。
第二天起早去机场,在前往登机口的路上,一对情侣走过来请他帮忙拍照。
他们站在贴着威尼斯夜景的广告牌前,摆出各种亲昵的姿势。
拍完照,情侣道完谢走了。这时白思涣才看见广告牌上的字——陪你路过这个世界。
不禁回忆起当初,劝林珩放下一切的那一刻,白思涣想过,要是林珩在当时就答应了,他会不顾一切,和他去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可以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彼此陪伴着就好。
望着现在这张广告牌,白思涣总觉得身边还缺一个人。想到这里,眼眶不觉红了起来。
“思涣。”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的声音,让白思涣以为自己坠入了梦境。从脚底到指尖,乃至全身每一个地方都像是瞬间僵凝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只有一颗心脏似火燎烧扑腾跃动。
白思涣徐徐转过身子,看见林珩一步步朝他走来。
眨眼,再眨眼。确认这次不再是眼花。
“我终于找到你了。”风轻云淡的一句话,抵过他数日来的四处苦寻。
回过神后,白思涣一口气还没全缓好:“你……你怎么会来找我?”
“我全部放弃了,所有的东西。公司、股权,全都给了我大哥。”林珩扯出一抹浅淡的笑,走到白思涣面前,“我还在等你的答案。”
“什么答案?”
“你可以待在我身边吗?”
愣了愣,白思涣苦笑了一下:“在这个地方,我们还能安稳地活吗?”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白思涣无法再变回当初朴素单纯的穷孩子,林珩也不再是当年无忧无虑的任性少年。
让一群媒体盯着的林珩,在业界里恶名远扬的蒋以觉曾经的贴身助理,他们走在一起,怎么可能继续过安稳的生活?
可是在林珩心中,所有事情还是可以挽救的。
“我们出国,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不是想继续读书吗?去国外读大学,我供你读。我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或者让我一直跟着你,不离开你。这个愿望,可以成全我吗?”林珩目光深邃地望着白思涣,满怀希望地等待他的答案。
这时,广播提醒白思涣乘坐的航班即将起飞,让未登机的人抓紧时间登机。白思涣眼帘低垂,终是没给任何答复,紧握机票,抬步走了。
白思涣迈出步子那一刻,林珩感觉白思涣身上带着一条丝线,丝线连着一把插在他心上的刀,白思涣每走一步,那把刀就在林珩心里划进去一点。
忽地,白思涣停下脚步,偏过身子。扬起微笑似那年温润的少年。他朝林珩伸出手:“走吧,我们一起去办出国手续。”
怔了一瞬后,林珩冲过去紧紧抱住了白思涣。他把这个人越搂越紧,像是怕让他逃走一样。失去的,回来了,起死回生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六点零分至,机场内悬挂着的电视屏幕直播江边烟花节,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朵朵绽放,冷烟花一树皆一树,布满火树银花的整座城市像是瞬间被点燃了所有炽热的激情。
此刻行人依旧来来往往,各自朝自己的方向前去。只有广告牌的灯光温柔地眷顾他们,眷顾着他们的久别重逢,以及那一句——陪你路过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