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僧跪倒在地,道:“爷爷,我等是金光寺负屈的和尚。”
孙悟空道:“金光寺坐落何方?”
众僧道:“转过街角就是。”
“怎生负屈,说来听听。”孙悟空问道。
众僧道:“爷爷,不知你们是哪里来的,此问不敢在此奉告,请到荒山具说苦楚。”
唐三藏四人与众僧同至山门,只见门上横写七个金字:“敕建护国金光寺”。
进门观看,但见古殿香灯冷,虚廊叶扫风。
凌云千尺塔,养性几株松。
诺大的佛寺,却无人上香,显得十分凄冷。
唐三藏心酸,止不住眼中垂泪。
众僧们顶着枷锁,将正殿推开,请唐三藏上殿拜佛。
不多时,一众和尚都来跪拜,道:“列位老爷可是东土大唐来的么?”
孙悟空笑道:“你们有甚未卜先知之法?我们正是大唐来的。你们怎么认得我们?”
众僧道:“爷爷,我等哪有什么未卜先知之法,只是昨日夜间,各人都得一梦,说有个东土大唐来的圣僧,救得我等性命,。今日见老爷这般异象,故此认得。”
孙悟空一想,肯定又是太白金星干的好事。
不过,孙悟空也懒得多问。
唐三藏闻言大喜,道:“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何冤屈?”
众僧道:“爷爷,此城名唤祭赛国,乃西邦大国。当年有四夷朝贡:南月陀国,北高昌国,东西梁国,西本钵国,年年进贡美玉明珠,娇妃骏马。”
唐三藏道:“既拜为上邦,想是你这国王有道,文武贤良。”
众僧道:“文也不贤,武也不良,国君也不是有道。我这金光寺,宝塔上祥云笼罩,瑞霭高升,夜放霞光,万里有人曾见;昼喷彩气,四国无不同瞻。故此以为天府神京,四夷朝贡。只是三年前,夜半子时,下了一场血雨。天明时,家家害怕,户户生悲。寺里黄金宝塔被污,这两年外国不来朝贡。昏君不察理,那些赃官,将我僧众拿了去,千般拷打,如今又捉我辈问罪枷锁。万望爷爷垂怜,舍大慈大悲,广施法力,拯救我等性命!”
唐三藏闻言,点头叹道:“这桩事暗昧难明。一则是朝廷失政,二来是汝等有灾。既然天降血雨,污了宝塔,那时候为何不启明国君,致令汝等受苦?”
众僧回道:“我等凡人,怎知天意?况前辈俱未辨得,我等如何处之!”
唐三藏道:“悟空,今日几时了?”
孙悟空道:“申时。”
唐三藏道:“我当时离了长安,在法门寺里立愿:上西方逢庙烧香,遇寺拜佛,见塔扫塔。今日至此,遇有受屈僧人,乃因宝塔之累。待我沐浴了,上去扫扫,即看这污秽之事如何,不放光之故如何,好面君奏言,解救他们出苦难。”
这些戴着枷锁的和尚听说,连忙去厨房取把厨刀,递与猪八戒道:“爷爷,你将此刀打开那柱子上锁的小和尚铁锁,放他去安排斋饭香汤,伏侍老爷进斋沐浴。我等上街化把新笤帚来与老爷扫塔。”
猪八戒笑道:“开锁有何难哉?不用刀斧,教我那一位毛脸的师兄,他是开锁的高手。”
孙悟空真个近前,使个解锁法,用手一抹,几把锁俱落下。
小和尚跑到厨中,净刷锅灶,安排茶饭。
唐三藏师徒吃了饭,天色渐晚,那枷锁的和尚拿了两把笤帚进来,唐三藏欢喜不已。
沐浴完后,唐三藏穿了小袖褊衫,换一双软鞋,手里拿一把新笤帚,对众僧道:“你等安寝吧,我自己扫塔去。”
孙悟空道:“塔上既被血雨所污,又日久无光,恐生恶物,俺老孙与你同去,如何?”
唐三藏欣喜道:“甚好,甚好!”
唐三藏与孙悟空两人各持一把扫帚,先到大殿上,点起琉璃灯,烧了香,佛前拜罢,与孙悟空开了塔门,自下层往上逐层而扫。
扫至第七层时,已到了二更时分,唐三藏渐觉困倦,孙悟空道:“师父,你且坐下,俺老孙替你扫罢。”
唐三藏道:“这塔有多少层?”
孙悟空道:“有十三层。”
唐三藏道:“那你帮我扫把。”
孙悟空:“......”
孙悟空无语,俺老孙就是一句客套话,你还真让我扫?
你不是说自己遇塔扫塔吗?结果就当甩手掌柜了?
孙悟空摇摇头,没奈何,谁叫自己的多嘴的。
孙悟空只得抖擞精神,继续往上扫塔。
孙悟空扫塔不像唐三藏那样干净,做做样子,不多时就扫到第十二层,只听得塔顶上有人在说话。
孙悟空想道:“怪哉,怪哉!三更时分怎么有人在这顶上言语?断乎是邪物!且看看去。”
孙悟空轻轻的挟着笤帚,抄起衣服,钻出前门,踏着云头观看,只见第十三层塔心里坐着两个妖怪,面前放一盘下饭菜,一只碗,一把酒壶,在那里猜拳喝酒。
孙悟空掣出金箍棒,跳下去,拦住塔门,喝道:“好怪物!偷塔上宝贝的原来是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那两个怪物慌了,急起身拿壶拿碗乱扔,被孙悟空躲过,金箍棒一横,道:“我若打死你们,没人供状。”
孙悟空只把棒逼向前去,那两个怪贴在壁上,挣扎不动,口里只叫道:“饶命,饶命,不关我们的事。”
孙悟空使个拿法,将两个妖怪绑了,来到第十层塔中,报道:“师父,拿住偷宝贝之贼了!”
唐三藏正在打盹,忽闻此言,立刻醒来,又惊又喜道:“在哪里拿来的?”
孙悟空把怪物揪到面前跪下道:“他两个在塔顶上猜拳吃酒,俺老孙听得喧哗,一纵云跳到顶上拦住。但恐一棒打死,没人供状,故此捉来。师父可取他个口词,看他们是哪里的妖怪,偷的宝贝藏于何处了。”
那两个妖怪吓着了,嘴里叫着饶命,从实供道:“我两个是乱石山碧波潭万圣龙王差来巡塔的。他叫奔波儿霸,我叫霸波儿奔。他是鲇鱼怪,我是黑鱼精。万圣老龙王生了一个女儿,唤做万圣公主,长得花容月貌,招得一个驸马,唤九头驸马,神通广大。前年与龙王来此,下了一阵血雨,污了宝塔,偷了塔中的舍利子佛宝。公主又去大罗天上灵霄殿前,偷了王母娘娘的九叶灵芝草,养在潭底,金光霞彩,昼夜光明。近日闻得孙悟空往西天取经,差我等来此巡拦,若那孙悟空到时,好准备准备。”
孙悟空闻言冷笑道:“那孽畜这等无礼,专干不良之事!”
这时,猪八戒又带着三个和尚上来了。
孙悟空道:“拿铁索来,穿了琵琶骨,锁在这里。汝等看守,我们睡觉去,明日再做理会。”
孙悟空用铁链,将奔波儿霸和霸波儿奔的琵琶骨锁了,让他们无法变化,吩咐和尚们看着,他与唐三藏则回去歇息去了。
次日一早,唐三藏与孙悟空入朝倒换关文,见了国王,秉明了妖怪之事。
那国王大惊,问妖贼何在?
唐三藏道:“现被小徒锁在金光寺里。”
那国王急降金牌,吩咐道:“着锦衣卫到金光寺取妖贼来,本王要亲审。”
唐三藏道:“万岁,虽有锦衣卫,还得小徒去方可,毕竟都是些妖邪。”
国王道:“好,那便让锦衣卫与你的高徒同去!”
那当驾官即备大轿一乘,黄伞一柄,锦衣卫点起校尉,将孙悟空八抬八绰往金光寺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