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在意,因为他的全部神经紧紧地锁定在眼睛、耳朵,还有那只拿着竹枪的手上。他的手指一直在不停地动着,他知道,只要手指停止活动,不久便会失去知觉。身体也是如此。只要停止走动,那身上流出来的汗水便会瞬间结冰,当你全身覆盖冰霜之时,也就离你的死期不远了;但你也不能活动得太过激烈,先不说来自野兽的危险,单单你的体力消耗速度也会跟不上,当你的体力消耗尽了,那结果也跟前者没什么区别了。
对于这点,他知道得比谁都清楚,所以他始终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跟忽然,他的身体一滞,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一股野兽特有的腥臊味扑面着白王的脚印,缓缓地向前行着。而来,使他的身体不由得颤颤发抖。那触及灵魂的颤抖中,既有兴奋,又有他握紧了手上的竹枪,小心地向前面的一座巨大的岩石靠了过去。
这座巨紧张。岩至少有两丈宽,被白色的积雪覆盖着,看不到它本来的颜色。越靠近巨岩,野兽的气味就越发浓烈。他深信,白王就蹲在这座巨岩的后面。此时,只见忽地一下,岩石竟动了起来。白色的巨岩一阵蠕动,瞬间就上升了一丈有余,两道血红色的诡异光芒从中暴射而出!天哪!劲衣黑影的身体仿佛石化般一动不动地僵立在那里。他所要靠近的,不是巨岩,而是老虎!竟然就是他苦苦寻找的传奇妖兽——白王!看到白王之后,他才知道原来白王的体形比传闻中更加庞大!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单单是身体的长度就超过了两丈,全身被雪白的皮毛覆盖着,若不仔细看,根本不能发现它身上那模糊的灰黑色条纹!也正因如此,劲衣黑影才会误认为它是一座巨岩,而非老虎。
白王的眼睛凝视着他,庞大的身躯仿佛凝固了一般,在寒风中屹立不动。一股压顶般的王者之气蔓延开来,压得劲衣黑影几乎喘不过气来。劲衣黑影没有搜寻白王的眼睛,他死死地紧盯着白王那双巨大而微拱的前爪。因为他深知,老虎攻击猎物的时候,往往会先用爪子将其拍倒,然后再利用牙齿将猎物的喉咙咬断,进而撕裂猎物。既然白王也是老虎,所以它也不会例外。从他多年的狩猎经验来看,躲开老虎的第一次前爪攻击尤为重要。
虽然白王如山般巨大的身躯近在咫尺,但他双手紧紧地握着竹枪,眼睛则一刻未曾离开过白王的前爪。“噢——”从白王的口中传出一阵警告意味的低吼,显然是对面前这个渺小的人类挑战自己兽王的尊严感到了不满。劲衣黑影依然保持不动,仿佛聋子一般坚持不转移视线。他全身的神经绷成了一块,目光牢牢固定在白王的右前爪上。
此刻,白王的右前爪上五根锐利的指甲从**中透了出来,扎在雪地上,泛着森森寒光。风雪变得越发猛烈了,眼看就要转成暴风雪。呜—一人一兽就这么对峙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劲衣黑影的下半身已经有一半埋在了雪里,冰冷的感觉传来,仿佛血核有将冻结;他提着竹枪的手开始产生细微的颤抖,麻痹感袭及全身,痛苦至钱但他却仍然盯着白王的前爪丝毫不敢有一丝松懈。“哈啊……哈啊……”从他的鼻孔里喷出来的气,凝结成一片白色的水蒸气,消散在虚空中。白王的口中也不断有热气冒出来。疯狂呼啸的暴风雪仿佛一下子停了下来。“沙沙—▁”白王随着粗重的呼吸声,原本轻微抖动的前爪,此刻仿佛抽搐般向前擒动了一小步。
他眼中光芒闪烁不定,手中的竹枪也应激似的稍稍向上提了一点点。“噢—”白王终于失去了等待的耐性,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巨大的身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扑来。刷!一阵风声响起,是白王的爪子。瞬间,他没有选择躲避,也无从躲避,只见他迅速地蹲下身子,反而向白王的右爪扑去。
一片白光险险地从他的脑袋上空滑过,带起了一大把黑色的头发;同时,他手中的竹枪准确无误地刺中了白王的右爪;尖利的竹枪顺利地贯穿了白王的爪子,牢牢地钉在冻得坚硬如铁的雪地上。
“噢—”白王痛苦地哀嚎起来,声音雄浑震耳,仿佛周围的山壁都为之动摇。从竹枪扎进右爪的那一刻开始,白王就疯狂地挣扎着;白王的爪子中喷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的上半身,可他却似浑然不知,只是闪电般地扑身接近了白王。
咔嚓!白王猛烈地挣扎一番终究还是折断了脆弱的竹枪。一张血盆大口,带着展臭的气味,向他的脑袋咬来。他连忙提起左臂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白王毫不客气地咬住了他的左臂。登时,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传来,劲衣黑影只觉头皮一阵发麻,险些跌坐在地上。
虽然特意多缠上了几圈水牛皮绷带,但白王尖利的牙齿还是轻易地刺破细带,深深地扎进了他的手臂里。没有一丝犹豫,他一把抓住白王的脖子,迅速地骑了上去。白王咬住他的左臂,疯狂地摇动着头部,想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摔下来。他的右手紧紧地搂住白王的脖子,左臂则非但不想办法抽出来,反而径直往白王的嘴巴深处塞进去。白王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它喘着粗气一个劲儿地摇着虎头,试图将他的手吐出来。
劲衣黑影何等敏捷,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飞速将左臂直直地伸了进去,而且还顺利地抓住了它的小舌头。白王忍受不住疼痛,立即张开血口,咳出吞进一半左右的手臂,接着开始发狂似的在雪地上奔跑起来。他用伤痕累累的左手抱紧了白王的脖子,腾出右手,迅速摸向右侧的腰带。当他的右手再一次抱住白王脖子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然握着一把寒光湛湛的匕首。白王在原地跳来跳去,想把他从背上抛下去,可他哪肯放手,只见他把匕首咬在嘴里,用双手紧紧地抱住老虎,顺势向白王的头部蹭过去。
白王的挣扎变得更加猛烈了,它不但开始在雪地上乱滚,而且频频抬起左边的爪子挠向后背。“嘶——”随着一声衣服撕裂的声音,白王的左前爪险险地从他的后背划过,撕破了他的衣服,留下四道血淋淋的爪痕。但他依然紧紧伏在白王背上。抓挠没起到什么实质效果,白王大怒,它开始在冰地上一阵乱滚。劲衣黑影受了一咬、一挠,现在又被白王滚压,顿觉身体似乎马上就要散架一般。
尽管如此,他却始终没有松开抱紧的双手,反而趁机爬上了可以够得着白王额头的地方。在白王向侧面滚倒的同时,他双腿用力一夹,右手抽出咬在嘴里的匕首,双手并拢,再高高举起,用力刺向了白王的眉宇之间。只听“噗”的一声,匕首准确无误地全根没入白王头盖骨的间隙,只露出一截粗短的刀柄还握在他的手里。“噢—”白王一声凄厉绝望的咆哮,随即上蹿下跳,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但越挣扎它面门上传来的疼痛感就越发强烈;而劲衣黑影则拼命地抓住刀柄,身子随着白王的挣扎,如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飘摇不定,但他就像一个屡经风浪的舵手,白王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他跌落下来。
不知何时,白王的动作开始逐渐慢了下来。白王就像喝醉了酒的山大王,踱着踉跄的步伐东摇西晃,终于来,无力地倒下去。砰!良久,猎杀白王的劲衣黑影才从虎背上滚落下来,躺在地上。他期口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长白山的王者终于轰然倒下了。不定,嘴上也发出吁吁的喘气声,全身到处都是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后部痕,左手上缠着的皮质绷带早已不知去向。最为严重的还要数左手上党。目惊心的牙印,直到现在还在不停地向外流着鲜红的血。他气喘吁吁地站起来,咬住嘴唇,艰难地向白王走过去。渐渐冷却的白王尸体看起来异样巨大。
如此庞然大物,竟然死在自己里,劲衣黑影显然有些惊喜。然而,现在,他已虚脱得连动一根小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周围漆黑一片,听风声,暴风雪也似乎变得更大了。搏斗中流下的汗水早已结成了冰,寒冷一点一滴地侵蚀着他的神经,他现自己身体的某些地方已经开始失去知觉。此刻,劲衣黑影明白只要自己一躺下去,不过半个时辰,白王尸体之侧就会多出一尊冰雕。他不能坐以待毙。眼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苍茫群山和千沟万壑!
空中,只有寒风和冷雪飘荡!冷!绝望!无助的恐慌!突然,他把眼睛定格在了身旁白王的尸体上,一丝闪电般的灵光从他的海中掠过。只见他哆嗦着拔出白王额头上的匕首,找到了它腹部最柔软的地方扎了是去,然后用力向下拉开。虽然手冻得几乎握不住匕首了,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锋利的刀片滑过白王的下腹,热乎乎的内脏伴随着鲜血喷了出来,烫得他双手往回一缩,但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的左臂肿得鼓鼓的,几乎没有一点知觉。他只能用右手费力地将白王的内脏全部掏出来,然后只留下比自己的头还要大上一分的肝,自己也跟着爬了进去。
兽腹里面,一股血腥味带着热气刺激着他的鼻孔,但这至少这要比待在外面强多了。他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半躺下,然后用匕首将白王的肝切下一块,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用稍稍缓过劲来的左手解下腰边桂着的小酒袋,打开塞子,灌了一口。“咳……咳咳……”冰凉的酒顺着咽喉流入肚中,呛得他咳嗽连连,但未等咳嗽止住,他又急忙灌了一口。顿时,劲衣黑影只觉一股火辣辣的暖流在他的腹中散开,冻得哆嗦不已的身子似乎镇定了下来,麻痹的手也渐渐找到了知觉。他在巨大的白王腹腔中舒了舒身子。
危险已过去。困意袭来。他就这么拿着酒袋,蜷着身子睡着了。呼……外面寒风凛冽,却丝毫不能穿透白王厚重的皮毛,影响到白王腹内的他。直到第二天的下午,他才懒洋洋地醒了过来。刚一动身子,全身上下一阵刺痛,加上疲惫,没有一处是舒服的。但庆幸的是天气似乎没有昨天那么冷了。他缓缓地从白王的肚子里爬出来,伸了个懒腰。风声、寒冷、妖兽、死亡,一切都似乎是一场噩梦,已不再是现实。晴朗的苍穹上,高高悬挂着耀眼的太阳,洒下了温温的光芒。一切都显得那么爽朗!他握了握僵硬的拳头,感觉没什么大碍,便从衣服的下摆撕下一段,缠在肿得跟馒头似的左臂上。
然后,他又抽出短刀,开始剥白王的皮。他的手上动作异常熟练灵敏,一看便知是行家里手。他一边干,一边就着白王的肝喝剩下的半袋烈酒。和着山岭上的野风,劲衣黑影心情无比轻快。等他剥完白王的皮,已然是半个多时辰之后了。白王实在是太大了。烈酒下肚,但他丝毫不觉得有醉意。让他醉的,与其说是烈酒,不如说是他此刻的心情。稍事整理,他便拍了拍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的白王肉,转身向山下眺望,眼中一丝笑意一闪而过。他卷了卷白王皮,扛在肩上,迈开矫健的步伐,向着山下飞奔而去。傍晚。白石村口,天空阴沉无比,又是一副骤然下雪的气势。
白石村的村民们涌上了街头,当他们看到一个人影背着小山般巨大的虎皮匆匆经过时,一个个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场内劲衣黑影傲然而立,全村百姓倾巢出动,前来围观这一传奇人物。一时间,鸦雀无声。一位看起来岁数最大的老猎人,犹豫了一阵,哆哆嗦嗦地问道:“这……这可是小兄弟你杀的?”劲衣黑影,看了老猎人一眼,点点头,算是承认。老猎人用布满皱纹的手,擦了擦充血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他。只见这个年轻人浑身伤痕累累,左手绑着破布,布衫被鲜血染得通红。老人的眼神最终停留在了他的脸上:失血过多而微微发紫的嘴唇固执地紧闭着,眼神中充满了疲倦却仍不失凌厉。
老猎人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收拾白王的,却没想到……”他激动地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没想到竟然会是今天。”劲衣黑影没有理会老猎人发出的这阵感慨,径自向前走去。老猎人失魂落魄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随即又恍然醒悟般地追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学武功?”!
若有人这么问我,那我的答案就只有一个。“学武功就是为了养成足够的实力去击败敌人。”是的。除了攻击敌人,杀死敌人,学武功还会有什么目的。武功本身就是一种熟练的杀人技巧。我的平生都是在这种信念下度过的,而且从我学习武功以来,只对如何才能迅速地击杀敌人感兴趣。只要出手就一定要做到一击必杀。这就是我追求的武功,也是无双流的必杀技。——《无双流秘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