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多祚终是未能等到雍王往长乐门去与他相谈,取而代之的是,就连雍王也不知怎么,忽然之间一切又在圣人、韦后、静德王的对谈中恢复了原样。
如果要将此算作一份功劳,“自告奋勇”前往翠峰山的韦巨源首当其冲应为首位功臣,毕竟是他“灵机一动”,念及吟天殿与丘真人、玄元皇帝庙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才毅然去求开示。
得到的结果在朝堂之上其实就说明白了,即无论发生何事,东都水祭都要照常举行。
吟天殿工事完成前的这段时间,若异骨之症并未在城中蔓延,甚至直接于各坊之内消去,则再好不过,万事大吉,以水祭为由祈福。
另一面,韦后、武三思、韦巨源则想得通透,之后期间但凡东都再生其他异状,皆将起因归于异骨疫病上,到时一并由水祭来驱疫、祓除。
雍王在一旁听完整场由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盘算,终在他们相互之间的对话中,领会到另一层自己事先不知道的事。
“城中现如今病者已达近千人的异骨之症,确为吟天殿中精冥石所致?”他悠悠将领会到的事情问出声,自己都被这样的结论吓了一跳。
“除此之外,何处又有何物,能将人骨变异之物?”武三思从明堂出来,至这贞观殿中,行为举止就渐渐恢复了原状,一方面是重归自己可掌握的局面,另一方面是因韦巨源将真人开示当众说了出来,给出可规避风险的极佳方案。
风险不是以圣人针对他自己与韦后而言的,而是在朝中,他武三思但凡生出一处错,就会被显唐一派当做是重大污点,并在可见的很长一段时间,将以自己这一失误处处为难。
凭自信说,自从五王被圣人“封赏”,带着一身无用的荣耀回归家中后,可为难他武三思的人或事,有相当一阵子都没出现了。
眼下又怎可因早就有所准备的区区一件异骨之事,将自己未来在朝中、乃至大唐的仕途、地位拱手让给已快不成气候的对立一派?
因此在明显向着自己的韦后、对韦后多有顾虑和忌惮的圣人以及惟命是从的韦巨源都在场的此时此刻,雍王李守礼的存在与他所听闻的事,都不能对自己造成任何影响,反而要先声夺人。
大方承认吟天殿中确有将人转为异骨者的精冥石,就是先声夺人的第一步。
显然这第一步就让雍王不知所措,他原以为自己随口一提在吟天殿中游荡一圈的姊弟二人所言之精冥石致病一事,只是一个无来由的假设,并且本人在听到的第一时间,早就当作笑谈。
可此时与东都水祭、吟天殿之筹备最为密切的权高位重之三人,却齐齐向自己确认,在殿内三层那四合柱上的荧光石头,正是这次东都异骨之劫的根本原因?!
雍王倍感恼火的并非此一项,更多的是,早就知道精冥石可致异骨病的三人,从未在反复受邀参览的李唐皇室面前,提及哪怕只字片语。
“敢问皇后、静德王,是想借精冥石,让我李唐再再陷入绝境否!?”他脑中忽然浮现出十二岁那年,自己的父亲章怀太子李贤被武后所遣酷吏逼迫至自尽的场景,顿感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