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里少了一大半人以后，忽然好像就变得冷清起来。

只剩下火把偶尔爆出的噼啪的声音。

柳随风沿着屋子到处走走看看，他显然对这笔财富能藏在这样的地方充满了好奇。

他转头对付唐笑笑道：“付兄，为了别这么闷，我们聊聊吧？你的话一向都很中听，也很有道理，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喝酒时候的情形。”

付唐扭开脸，道：“我没有什么和你好聊的。”

柳随风道：“为什么？”

他显然好像也已经知道答案，接着又道：“这个世界都是以成败论英雄，以后别人只会看你成不成功，而不会计较你用什么手段来成功。江湖规则本来对大家都是一样的公平，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付唐冷笑道：“就因为这样，所以才可以不择手段？”

柳随风笑笑，道：“大多数人其实连手段都没有，更没有选择的权利。”

付唐道：“我真奇怪像你这么无耻的人，怎么还能找上仇宿跟你合作？你就不怕哪一天他把你像顾客一样卖了？”

柳随风又笑，道：“他当然不会，因为像我这样的人，除了身份特殊之外，还有足够的利用价值，付兄以后千万要记得，若想要跟一个人合作得很长久的话，就越莫要让自己成为可替代品。若是人人都能做你这样的事情，你就没有了价值，这个道理就像你若没有属于自己的秘密的话，你也就不会有存在的意义。”

付唐道：“那他就不怕哪一天你把他卖了？”

柳随风的笑意更浓，道：“虽然我知道你想让我们之间产生隔阂，最好让我们分裂，反目成仇，可是你要失望了，因为他知道我肯定不会。”

付唐问道：“哦，为什么？”

柳随风道：“因为他是个老人，不管他再怎么强大，有一个敌人都躲不过去，就是时间，他总会老，总要死，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他就不会再像年轻人一样善变了。”

老人的确不大愿意改变，也都很固执，因为他们知道属于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了。

柳随风无疑是个很了解老人的人，就好像他了解张啸天一样。

付唐道：“那又有什么关系？”

柳随风道：“不愿意改变的人往往都比较安全。更何况他不但有力量，而且充满了智慧。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以很久，很亲密。”

他悠悠地道：“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的老人就没有继承的希望，也正是这个原因，不管将军给他多大的机会，多大的权势，只要蒋承文和蒋承武还在的话，他就永远要屈居人下。

这才是促使他下定决心跟仇宿合作的原因。

付唐沉默着，佛龛上的弥勒佛在火光中咧口憨笑，好像看破这世界的黑暗和不平，好像悠然自得，不管世间如何，都是这一副笑容。

好一会，他才涩然道：“你这样的人，日后一定很悲哀，不会有好下场，也不会有好结局。”

柳随风道：“也许，不过有一点我一定比你好，就是我肯定会活得更滋润，也更愉快。”

上坡走的路虽然难走一些，但是任何路只要顺风走，感觉都会比较愉悦。

他接着又道：“你们总把这个世界看得太简单，以为人心总是很单纯，道义总是很理想，却不知道江湖其实就是尔虞我诈，相互利用。这也是我一直不认同蒋玉庆的一点，明明现实要你做个婊子，却偏偏总想为后人立个牌坊，明明很多事情不可为，却偏偏要把脸打肿了去充义气的胖子。否则青阳帮怎么会在他手里折腾了二十年，却还是和当初一样没有改变？”

付唐讥笑道：“你比他聪明，却聪明得过头了。”

柳随风仿佛没有听出话里的嘲讽之意，悠然道：“我当然比他聪明，也比他有手段，他这样的人，当然应该被时代淘汰掉，否则这个江湖怎么可能进步？”

他忍不住又微微笑起来，现在他站的这个位置已经很高，高到可以看到未来很多情形，也有很多想法能改变这些情形。

这个时候，他已经走进密室里面，皱了皱鼻子，这个房间充满了药草的味道，这实在很奇怪。

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地道：“我闻到了麝膏、参茸、冰片、还有米斛…..，嗯，就是米斛的味道，看来就连待在这里的守卫都很富有。”

米斛是天下九大仙草之首，能闻出来并不容易。

他本是暗器高手，鼻子一向不错。

只是这个人为什么会离开？不过这个问题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连床上的被子都已经叠好，显然离开的人很有闲暇，一点都不慌张。

柳随风看到了那根床边的铁管，好奇的走上去敲了敲，居然也是生铁铸就的，而且还能转动。

他探眼往里面看了看。